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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科长开玩笑说:“转业干部只懂得打仗,不懂得经济。”
言外之意,搞建设还得靠本地干部。
这也是南下干部和本地干部的矛盾之处。为了缓解,南下干部即便看不惯,也不得不融入。时间久了,难免会受到影响。包括何处长在内,都在强调要团结,要搞好关系,不能太僵化。
不知不觉,田大旺也有了改变。
不管是言语上还是思想上,包括对梅英的态度上。可这个时候,他还未意识到,当自己在做本职工作,并未违背初心。
*
游园活动进展顺利。
这跟周围的安全警戒分不开。到处都是巡逻的战士,全副武装给敌人以震慑。保卫处那边,对张长岳的调查还在继续。
徐科长收到了最新情报。
张长岳是化名,本名叫张文涵,小名阿坤,姑苏人士,父母早亡,被族人侵占家产,不得不去沪上投奔姑母,寄人篱下。他学习刻苦,十七岁考上交通大学物理专业,品学兼优,还拿了一等奖学金。
这样一位青年,为何会成为特务?很令人费解。
徐科长查阅其姑父的资料,有重大发现。
张长岳的姑父也姓张,叫张禀仪,解放前在金陵城担任情报官员,跟小洋楼的主人黎鸣之是大学同学,也是好友。
解放前夕,张禀仪携二夫人及其子女逃离海外,撇下了元配张太太,也就是张长岳的姑母。张太太生了一儿一女,儿子去了米国,女儿嫁了人。
也就是说,张长岳的姑母还在沪上,孤零零的一个人。
那张长岳会不会躲在姑母那里?
徐科长立马驱车前往,拜访张太太。
张太太住在一栋石库门房子里。两层五开间,带着阁楼和晾台,很宽敞,也很安静。见有人来访,神色淡淡,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
“张太太,我想了解一下情况……”
徐科长望着张太太,说明了来意。
张太太听到阿坤做了坏事,神色微变。
一直以来,她把阿坤当成自己的孩子,疼爱有加。可丈夫却看不上,嘲笑她给张家收破烂。她知道丈夫有外心,虽然没有跟她明面上离婚,也弃之如敝履。好在,阿坤很争气,跟他大表哥一样学习好,脑子也好使。
可没想到阿坤会搞起情报,变成了张禀仪那样的人?
张太太不敢相信,苍白着脸说:“徐先生,这不可能,阿坤不是那样的人……”
“张太太,您看看这张照片,他就是张长岳,我们要找的人……”
徐科长取出一张黑白照片。
张太太看着照片,手微微发抖。
“这是阿坤,我好长时间没见过他了,可他不是张长岳……”
“不是张长岳?”徐科长觉得奇怪。
张太太鼓起勇气,说:“张长岳是张禀仪的儿子,是阿坤的二表哥……”
徐科长这才明白,张长岳是张禀仪和二夫人生的。难道说,张阿坤顶了张长岳的名头?可他为何要这么做?
不等徐科长开口,张太太就想到了
她颤抖着嗓音说:“徐先生,请您救救阿坤,阿坤是被胁迫的,他是为了救我,救他大表哥和大表姐……”
“什么?”徐科长很惊讶,也隐隐猜到了什么。
张太太很激动,绞着手帕说:“是张禀仪干的,他拿阿坤顶缸,好救下他儿子张长岳,还威胁我说,敢吐露半个字,就拿我儿子女儿说事……”
“徐先生,阿坤本质不错,是受了坏人的指使,您一定要救救他啊!”
“张太太,当务之急是要找到阿坤,这样才能救他。”
徐科长讲了宽大政策,张太太连连点头。
“徐先生,我跟女儿联系,看看她有没有见过阿坤……”
做通了张太太的思想工作,徐科长的把握大了几分。当然,也不能掉以轻心,该布防的都要布防,等着张阿坤的出现。
*
第一天的游园活动很顺利。
到了黄昏时分,彩灯亮起来了。
游园活动马上就要结束了,田大旺准备收工。
这时候,工商联的韩同志和赵科长找过来。
“建国同志,商会出面办了一个茶会,邀请全体代表参加。”
“韩同志,我就不过去了。”
田大旺本能地抗拒,赵科长赶紧拉着,说:“建国同志,吴先生点了名,说要卖他个面子,不去不好……”
对吴先生,田大旺有印象。
吴先生是政协委员、工商联代表,沪上知名人士。这次赈灾,一下就捐了两条大黄鱼(金条),报馆都拍照了,明天就要上报纸。
田大旺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韩同志,咱们有纪律,不能吃吃喝喝,拉关系。”
“建国同志,你就放心吧,只是个茶会,联络一下感情,不会吃酒的……”
韩同志打着保票,田大旺只好点头。
可到了地方,就发现不对。
长条桌上铺着白色台布,摆着各色茶点、菜品和酒水,说好的茶会变成了自助餐。
田大旺不习惯这种场合。
他想走,却被几位商会代表拉住,碰了几杯。
白奕雄也端着酒杯过来,套着近乎。
不知不觉,田大旺喝了两杯。
他脑袋发蒙,不晓得是大厅里太热了,还是酒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