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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鸿博面色苍白,两眼发暗,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赵国江好一通劝说,张鸿博才回了宿舍。
他躺在床上,辗转反侧。
那纸条是哪来的?这么巧出现在他碗里?除非是现场搁进去的。
张鸿博想起了大师傅。
自打他进了研究所,跟大师傅照过几回面,大多在伙房里。大师傅很热情,跟工程师、技术员们都认识,赶上加班就过来送饭,看着没什么特别,也没跟他单独说过话。
可父亲是做什么的?他心知肚明。
母亲也多次提醒,千万不要跟父亲联络。可现在人家找上门了,妥都妥不掉了。
想着父亲,张鸿博心绪复杂。
那么温文尔雅的一个人,对母亲和他们兄妹两个却很冷淡。以致于抛妻弃子,不闻不问,甚至不择手段加以利用。光这一条,就不能原谅。
可他有胆子举报吗?会不会把家人牵连进去?
虽说,母亲跟父亲离婚了,可他和妹妹都姓张,是张禀仪的子女。对国家政策,张鸿博虽有了解,但并不透彻。
张鸿博神态异常,赵国江担着心。
他打了一壶开水,送到张鸿博的宿舍。
看到张鸿博忧心忡忡的,就关切地问道:“鸿博,你咋了?”
“唉,一言难尽啊!”
张鸿博跟赵国江关系不错,经常交流。他觉得这个人很正直,喜欢帮助人,对政策吃得也透,给他讲过不少大道理,就坑坑巴巴地说了纸条的事情。
赵国江一听,警觉起来。
特务咬钩了。
跟徐科长分析的那样,有人利用这层关系,跟张鸿博联络。而张鸿博经受住了考验,把事情说了出来。
“鸿博,不要担心,我来想办法。”
赵国江不便透露身份,可怕张鸿博沉不住气露出了破绽。
从纸条可以看出,张鸿博一来就被盯上了。
这么长时间不露头,是在观察。而今天的情况很特殊,应该是谋划已久的,对张博鸿做个试探。
安抚住了张鸿博,赵国江把消息传了过去。
保卫科有便衣同志,跟他单线联系。
徐科长赶到了船厂,跟保卫科一起秘密排查。
大师傅是重点怀疑对象。
他姓钱,叫钱阿江。从履历上看,社会关系很简单,父母兄弟都在乡下,自个儿来沪上闯荡,在饭馆里帮过厨,学了一门手艺。解放后,有同乡推荐进了造船厂,工作很卖力,跟工友们也和睦。
就是有一点,有工友发现大师傅喜欢赌钱。
还抱怨说:“存不住钱,不敢回老家见阿爹阿娘,也没钱娶老婆……”
在调查过程中,还发现了一个细节。
大师傅没念过书,不识字。解放后,在扫盲班认了几个字,写得歪歪扭扭的,跟纸条上的字迹截然不同。
也就是说,写字的另有其人?
徐科长想起了许美玉的口供,说老K指示她接近船厂,具体怎么操作,她也不晓得。老K被抓捕后,说船厂的内应隐藏得很深,谁都没见过。
这个人不可能是大师傅,不会轻易暴露自己。
大师傅的举动,更像是投石问路。
对大师傅是顺藤摸瓜,还是立即抓捕?
几位同志碰头之后,打算守株待兔。
大师傅被监控起来。
有张鸿博这个鱼饵勾着,一定能钓出一串大鱼来。
第74章 .钓鱼
*
一连监视了几天。
大师傅忙着烧饭做菜,一点动静都没有。既没跟张鸿博照面,也没传递东西,就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似的。住所也搜检了一番,除了香烟头和酒瓶子,没有任何发现。
保卫人员暗暗称奇。
这是心理素质好,还是被蒙在鼓里,根本不晓得怎么回事?徐科长觉得是后者。钱阿江不像受过专业训练,更像是被特务拉拢、替人家跑腿的。
研究所是个特殊单位,进出都要登记,防范很严。尤其是项目组被重点保护着,一般人很难接近,唯一的切入点在后勤上。钱阿江是个合适人选,借着送饭之机可以进入办公区,既能接触到技术人员,又能拍到图纸照片。
要沉得住气,继续监视。
围绕着钱阿江的调查也深入展开。此人经常去什么地方?跟什么人接触?有没有什么奇怪举止?经济上有没有异常?
调查是秘密的,没有惊动任何人。
张鸿博跟赵国江谈过之后,压力减轻了,又投入到了工作之中。
这一忙,就到了星期六。
张鸿博回家探望母亲,跟妻子儿女团聚。
大师傅钱阿江出了船厂,偷偷溜到附近的茶馆。
大堂里人头攒动,有喝茶的,有聊天的,闹哄哄的。
保卫人员注意到钱阿江一来,茶馆伙计立马上前招呼,还把他拉到一边说了几句,很熟络的样子。
随后,茶馆伙计提着茶壶,去了后院。
保卫人员跟在后面,透过门帘缝隙朝里望了望。只见茶馆伙计跟一位穿着旗袍、夹着香烟的中年女子说话,中年女子从荷包里掏出一沓纸币,交给伙计。
伙计一哈腰,屁颠屁颠地往回走。
看看没人注意,就顺手抽了几张钞票,揣进自己的腰包里。
到了大堂,茶馆伙计把那卷钞票,悄悄塞给钱阿江。钱阿江眉开眼笑,顾不上清点,就一头扎进了棋牌室。这里混着三教九流,社会闲散人员,名义上是喝茶的,实际上是赌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