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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国际惯例,外交邮包不接受任何检查,中途不得打开,不得扣押,否则就是违犯外交公约、侵犯.国家.主权。一些重要文件,都是通过这种方式送达的。但途中也不是百分之百的安全,间谍机构会想方设法偷取文件,窃取机密,甚至不惜谋害信使。尤其是米国特工人员,手段更是毒辣,防不胜防。
对此,田小苗早有准备。
在收集资料时,她做了备份。有的拍成照片、有的复制下来,存在不同的文件箱里,搁在不同的地方。这些资料零碎着,看不出什么来,重要的是做分析。为了保险起见,她和江黎明把资料捋了一遍,记在了脑子里。
收拾停当,两位同事出发了。
使馆派车送到机场,走外交通道登上飞机。直到飞机起飞后,方返回。
在飞机上,一位同事把外交邮包挎在胸前,两手抱着。在飞机上的十多个小时,一刻都不能离开视线。吃饭不能离身,不敢打盹儿,靠喝茶提神儿。上厕所俩人一路,相互保护着,防止出现意外。当然,也起着监督作用。
到了第二天下午,飞机抵达沪上。
使馆这边接到电话,提着的心才落下来。
第一批资料送回去了,并不代表任务结束。田小苗继续收集资料,江黎明也在不断补充。这是一个连续工作,直到有了结果。
忙碌了几天,就到了“除夕”。
使馆门口贴了春联,挂了两盏红灯笼。厨房里包了饺子,联欢了一下,就算过了年。跟港岛不同,这边冷冷清清的,没有一点节日气氛。
田小苗已经习惯了。每天除了工作就是工作,私人时间很少。
赶上招待会,若没有翻译任务,就在办公室呆着。
那里摆着一台黑白电视机,能收看节目,获取信息。江黎明在一旁陪着,跟小苗一起做记录。他们很少开口说话,重要的事情要么打手势,要么写在纸上,随即销毁。
这是为了防止窃听。整个楼栋不定期检查,可即便是这样,依然不安全。他们见过各种各样的窃听装置,藏在灯头、提包、衣物、打火机、扶手、夹缝、墙壁等地方,清理了一批,有一批。
赶着内部开会,就下到地下室里。那里重新整理过,相对好一些。当然,需要外界知道的消息,就在会议室里,真真假假,混淆一下视听。
为了安全起见,工作人员很少出门。
能在使馆里解决的,就在使馆解决。曾经有一位同志,皮鞋坏了,拿去修理,结果,出现了泄密事件。一追查,发现那双皮鞋的鞋跟里藏有窃听器。还有外出看戏,剧院里有专门的衣帽间,大衣、礼帽都寄存在那里,回来时,就会带回来一些东西。定做衣服也是如此,纽扣、衣襟里都藏着东西,可谓花样繁多,防不胜防。
当然,最好的保密办法,就是知道得人越少越好。
田小苗和江黎明一个小组,使馆这边有张参赞直接领导。涉及到总参某部的,就直接发报,跟那边单线联系。
*
在忙忙碌碌中,日子过得很快。
到了三月,田小苗迎来了二十四岁生日。
本命年要做个防护,田小苗换上了大红色内衣,系上了红腰带,穿上了红袜子。这是梅英同志准备的,怕她忘了,硬是塞到了箱子里。
“小苗,过年就换上,可不能忘了……”梅英同志千叮咛,万嘱咐的。
田小苗虽然不信,可还是乖乖地换上了。
红色很热烈,有一种明快的感觉,让人充满了活力。
这是一种心理暗示,预示着平安。田小苗觉得很玄妙,说不清道不明的,可对心理上或多或少有一些影响。
过了几天,回国述职的同事回来了。
带了不少行李,都是国内托人捎来的,也是组织上核验过的。
“田小苗,这是你的……”
同事从提包里掏出了一个牛皮纸袋,封着口。
田小苗回到房间,打开来。
纸袋里是一沓子信件,有沪上来的家书,有冬子和梅子的,还有韩文溪、何有才的,都是寄到京城那个信箱的。邮戳上的日期,大部分是去年的,也有节前的。
田小苗打开了第一封,是梅英同志写的。
“小苗,你什么时候回来啊?娘很想你,你爹也常常念叨着,盼着你早点回来……”
看着信,田小苗眼里一热。
爹娘可好?五一和三子有没有捣蛋?平日里紧张而又忙碌,顾不上想别的。可这一刻,内心一片柔软,只想跟家人在一起。
看完了爹娘的,看五一和三子的,还有梅子等人的。
她把冬子的信,留在了最后。
“小苗,今天收到了孙姑姑寄来的包裹,里面是红坎肩、红袜子、红腰带。孙姑姑说,一定要换上,可部队上发了服装,都是统一的……”
看到这里,田小苗咧咧嘴。
这是去年冬子过生日,梅英同志准备的,不晓得藏在了哪里?部队跟别的地方不一样,被人家看到是要受批评的。
本命年是人生的一个节点,冬子一定会平安度过的。
田小苗在心里默念了一下。
她是个唯物主义者,偶尔也会唯心主义。
信看了两遍,田小苗取过烟灰缸,擦着一根火柴,就着信件燃烧起来。这是组织纪律,不该留下的书面东西一定要烧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