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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珊珊身穿浅绿百褶裙,一手执小铜镜,一手细细地涂抹口脂,那个专注劲儿堪比考场学子奋笔疾书,视周遭如无物。
蒋瑶光则着一身利落的红衣短打,腰佩弯刀,大咧咧横坐于凳上,不拘小节,颇有几分江湖侠女的风范。
蒋瑶光有一下没一下地撩玩着刀柄上的穗坠子,白眼频频翻上天,一脸嫌弃道:“秦珊珊,你至于么,不就喝两口茶蹭掉了点口脂?人家明檀也爱美,可没到你这般丧心病狂的地步,走哪儿都让你家婢女带着妆匣子,随时随地补妆描红。”
秦珊珊抿了抿唇,左右晃脸瞄了瞄唇色,慢腾腾地放下小铜镜,葱根般的指尖轻抚过脸颊:“瑶光县主,你是头一天认识我吗?身为姑娘才能理解姑娘家对美的追求,我不过打点口脂,哪里碍着你的眼了?”
赵明檀立在门口,看着闺中密友,眼眶微微湿润。
蒋瑶光说话直,刁蛮任性,得知她死讯,拎着刀就去东宫砍杀太子。若不是安南公主力保,蒋瑶光就要背上意图谋害储君的罪名。而与瑶光定亲的未婚夫家害怕太子继位之后,连带着嫉恨上他,找借口解除了婚约。
而秦珊珊嫁与太子母族宋家,宋家受不了秦珊珊做作麻烦的性格,对她颇有微词,本就有心休弃她。而她全然不顾,长篇痛斥太子,终惹得宋家厌弃她。
索性,一切都在最好的时候。
她会努力靠拢苏晋,而她们也会规避上辈子的不幸,收获最美最真挚的婚姻。
蒋瑶光一掌拍在腰间佩刀,瞪眼道:“你就是碍我眼了,这些劳什子粉末乱天飞,害得本县主眼睛都睁不开。”
秦珊珊幽怨地瞥了蒋瑶光一眼:“你是公主之女,我一介小小臣女比不得公主之女尊贵,不能与之为伍,涂脂抹粉都成了错处。”
蒋瑶光:“你,本县主何时拿身份地位压你了?”
秦珊珊作晕眩状:“你何时没拿身份地位压我?我没那么大的福气与县主为友,比不得上赶着巴结县主的李家女,郑家女,郝家女……”
蒋瑶光脑门突突跳,手指死死地按住佩刀,有种拔刀的冲动。
眼看两人将要掐到不可收拾的地步,赵明檀赶忙出声:“瑶光,珊珊,好久不见。”秦珊珊虽是赵明檀的表姐,可却不喜赵明檀叫她表姐,把她年纪唤大了。
蒋瑶光和秦珊珊顿时偃旗息鼓,互瞪一眼,齐齐扭头转向门口,看到姗姗来迟的赵明檀,一同愣住了。
赵明檀打小就是美人胚子,长相精致,衣品妆容更是力求精细无暇,而今日竟比往常打扮得还要精致几分,那份惊人的美逼得人有些晃眼。
秦珊珊只觉自己白折腾了,一切妆容在‘天生丽质’上都只能望其项背,打小就知道这个表妹生得极美,小时候是粉雕玉琢的玉人,大了是明媚清绝的美人儿。
秦珊珊晃了会神,仪态端庄地抻了抻袖口,挑眼看她:“明檀,你可让我们一阵好等,这桌茶点本是你做东,你别不是在家里跟什么妹妹什么姐姐吃好喝好才想起我们来,外姓的姐妹好友终究比不得本家的姐妹燕燕。”
赵明檀早就习惯了秦珊珊的说话风格,知道她就是拿腔作调、嘴巴不讨喜。然而,在秦珊珊阴阳怪气赵明溪和赵明玉的事上,若是以往的明檀,肯定会急赤白脸地同秦珊珊辩上几句。
然而,今日却没有为她们说话。
秦珊珊热天不爱出门,七夕那天,本邀赵明檀和蒋瑶光到府上玩叶子牌当过节,结果赵明檀爽约同赵明溪和赵明玉游湖赏荷,气得秦珊珊当日没有吃晚饭。
蒋瑶光虽然也不喜欢那两人,毕竟平日碰到的机会少,倒没秦珊珊那么大的怨念。
赵明檀没有任何不高兴,反而笑了:“出门前碰见了一条拦路狗,不想耽搁了些时辰。”赵明溪就是狼心狗肺,对她掏心掏肺,从不设防,真心拿她当姐妹,她却给了她致命一击,让她所嫁非人。
她一顿,又道:“以后不会了。对于不值得深交的人,不值得维护的感情,何必浪费心力。”
秦珊珊和蒋瑶光面面相觑。
是她们想的那个意思吗?
两人对视了一下眼神,蒋瑶光上前亲热地挽起赵明檀的胳膊,噼里啪啦地说道:“诶,要我说你那个庶妹可真了不得,怎就偏她落个水被太子救起了,我可听说,太子挺不愿娶她……”
蒋瑶光一边说,一边暗暗观察赵明檀的表情。
若是往日,早就维护上庶妹了。今日,确实反常。
赵明檀嗤笑:“是吗?”
蒋瑶光又扫了眼秦珊珊,秦珊珊抬手抚了抚云鬓上的珠钗,拿捏着那股子矫作劲儿,哼声道:“可别是同家中小姐妹闹了别扭,到我们这儿寻求安慰。若是如此,我可不依!”
蒋瑶光撸袖子挽胳膊道:“是不是她们欺负你了?老娘揍死她们!”
赵明檀对蒋瑶光善变的自呼习以为常,她看看秦珊珊,又看看蒋瑶光。前一刻,两人剑拔弩张,这一刻,又一唱一和。
这样的场景经常出现。
赵明檀不禁失笑,问道:“你们真想知道缘由?”
“嗯。”蒋瑶光和秦珊珊异口同声道。
“就是发现我真心对她们,她们未必真心拿我当姐妹,觉得自己挺傻的。”赵明檀苦笑一声,“明知犯傻,岂能一直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