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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人哗然。
“贺老板,你与其让春风醉绝迹,莫不如将酒方卖出,传承百世,后人也会记得你和发妻的耄耋深情,为后世传道也。”
有人附和:“贺老板,你可将酒方默写而出,我愿出万两银子买下。”
放此豪言者乃盛京有名的富商。
贺老板摇头,花白的头发随之摆动,语气怆然:“众位不必再劝,世上好酒万千,不差春风醉一家。这酒是贺某和拙妻所创,自也由我们带走。”
贺老板虽存过让春风醉传承与世的心思,可离了他们的春风醉,在利益熏心的商贾经营之下,不会是当初纯粹的春风醉,不过是虚有其名罢了。
忠恩伯府也是春风醉的忠实客人,尤其是赵子安特别推崇贺家酿的酒。是以,赵明檀隐约耳闻一事,贺家夫妇曾生有一对双生子,但被别有居心的徒弟害死了,就是想夺取酿酒秘方,不愿传给贺家子嗣,不知这位老者执意让春风醉绝迹,是否有此缘由。
看着那凄然含泪的白发苍苍老者,赵明檀心里微微有些酸涩。
没有儿女的情况下,两夫妻能相伴几十年,这份深情让她敬重不已。
对于重情义之人,最怕的是被留下之人,该如何度过每一个漫长的孤寂之日,这是何等的肝肠寸断?
胸臆激荡,又莫名想到上辈子的苏晋,那些个酗酒成瘾的日日夜夜,她的心口蓦地抽疼了起来,宛若针扎。
这一世,她定要好生爱护自己,好好吃饭,好好睡觉,要活得比他长久,绝不能走在他前头。
“诶,我问过规则了,很简单,对你们来说小菜一碟,就对对子,谁的对子出彩,谁就能赢得那坛酒中之王?这可是五十年的佳酿,赢了可就赚到了,没赢……嗯,有你们在,必赢!”蒋瑶光挤过人群来到赵明檀和秦珊珊身边,兴奋地说道。
那副志在必得的样子,仿佛酒已落到她手上似的。
众人唏嘘过后,贺老板便将提前拟定的题目公布。贺老板的发妻不仅同他一样爱酒,也爱对对子,这些题都是发妻生前未解之对。
谁能全部对出,便可拿走这坛珍藏五十年的春风醉。
因着对联一出,现场瞬间脱离方才压抑情沉的氛围,重新喧嚣活跃起来。
斜对面二楼一处雅间,苏晋挑指拨开窗子,一双凤目淡淡地瞥了眼酒肆,将杯盏轻轻置于桌上,目光也顺势移至杯中,盯着浮沉的茶叶。
对面的周景风问道:“你确定此举可行?”
“不确定。”
周景风哽了一下,只听得苏晋又道:“吴王叔早年独好春风醉,嗜此酒如命,当年叛逃出京曾冒险将酒通过密道全部运往京外,可见吴王叔对此酒有多留念,这可能是春风醉存世的最后一批酒,尤其是那坛号称埋窖五十年的春风醉,就算无法引得吴王叔现身,手底下之人总能浮出一二。”
吴王叔曾是春风醉最大的顾客,豪掷钱银将数批春风醉购买,存入酒窖。好的酒越存越香,吴王叔一直有屯酒的嗜好,就是为着品尝经年岁已久的陈酿美味。
当年疏忽,让吴王叔将酒运出了盛京。这几年也通过春风醉这条线索查探过吴王叔的踪迹,可吴王叔有陈酒,很是沉得住气,从未派人买过春风醉。
不过,五年的时间足以让吴王叔的存酒急剧减少。
周景风合上扇子:“这就要看是命重要,还是酒重要?”
这时,王继敲门进来禀告。
“主子,少夫人同秦姑娘、瑶光县主皆在春风醉。”
苏晋眉心微凝。
他记得明檀不是爱酒之人,怎会去酒肆?
不过,赵子安倒是挺爱酒,那日归宁回门,苏晋特意备了几坛春风醉,赵子安便颇为高兴,瞧他的眼神都由畏惧忐忑变得……慈爱了点。
许是为了家父才去的酒肆。
“酒肆人多且杂,多留意着点。”
苏晋又补了一句,“别惊扰了她。”
第43章 没,没受伤
十道宣纸自二楼栏杆处飘落, 纸上皆书写对联的上联,书墨飘香,笔法遒劲。
对联由左往右一排展示,难易程度亦是由简到难。
贺老板发妻去世, 不过半载竟苍老了十岁不止, 去年头发尚且半白, 如今却是须发皆白。老者白发苍颜, 佝偻着身子坐于正中之位,他的身边同周遭的人流隔绝, 苍壑般的手略显吃力地举起那坛绑有红绸的春风醉:
“拔得头筹者,可得!”
众人摩拳擦掌,欲欲跃试。
大堂人多熙熙攘攘, 就连二楼空处亦是挤满了人,但相对大堂已是好了许多。赵明檀和秦珊珊在蒋瑶光的保驾护航之下,成功挤到了二楼,寻了个视野相对较好的位置。
赵明檀身子歪了歪,不小心撞到旁侧的人,她赶紧伸手扶了一把被撞的年轻女子:“抱歉,是我失礼!可有伤着你?”
那女子看了赵明檀一眼, 不悦地甩开她的手,冷声道:“不必!”
许是女子动作幅度过大,袖口略往上卷了些, 露出皓腕处一道丑陋的疤痕, 赵明檀愣了愣, 正要仔细瞧一下,那女子已然扯袖遮住了伤疤。
女子并非独自前来,而是同旁边的中年妇人一道儿, 赵明檀隐约听见女子唤那中年妇人为娘,原来是母女。
可中年妇人皮肤黑黝,不似年轻女子的白皙肤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