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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周淮岑点头,“不过,只剩一匹了。我记得明檀表妹跟母妃一样特喜欢狐狸毛织造成的围裘,刚在宫门口碰到苏晋,就让他拿了一只狐狸送给了檀表妹,余下最后一匹,儿臣等会儿献给母妃。但愿母妃看在狐狸皮的份上,莫再耳提面命督促我的功课,翰林院那帮老头布置的课业本就够多了,回去还要面对母妃的唠叨,真是片刻不得空闲……”
玄德帝微不可见地皱眉,抬眼见周淮岑一门心思抱怨功课繁多,又是摇头一笑。
“哎,真羡慕二皇兄和三皇兄,能早早到封地潇洒快活,摆脱了那帮老学士的念经。”一想到二皇兄和三皇兄不为学业发愁,天高海阔,再想到自己苦哈哈的日子,周淮岑不免愁上心头。
玄德帝翻开一本奏折,随意道:“京城有什么不好?”
周淮岑坐在旁边,叹气:“京城有什么好的,玩啥都不得劲儿,玩过头了,母妃就像唐僧一样对我念经,说我不学无术,以后连媳妇都找不到。翰林院那帮学士也整日盘问我功课,父皇,好累的,我又不是不识字,学那么多东西做甚,又用不到。”
玄德帝动作一顿,偏首看他:“如果有用武之地,你可愿用心钻研?”
周淮岑看了一眼桌案上堆积如山的奏折,嫌弃道:“才不要,人生得意须尽欢。父皇学富五车,见识不凡,可相应的,付出的辛苦也要翻倍,本事越大的人,责任越大,越辛苦。哎,想想都累。”
“下去罢。”玄德帝挥了挥手,意欲赶人。
周淮岑却巴巴地凑过来,说道:“那个,父皇,俗话说的好,无功不受禄。既然你收了儿臣的皮子,可否将儿臣的进学时间改为……逢三休一?”
上回说要早日下学,这回得寸进尺竟要改为三日一休。
玄德帝眉心直跳:“滚!”
*
苏府。
苏晋跨过门槛,随手将狐狸扔给高管事:“将皮扒下来,处理干净,找一家手艺好的绣娘织成狐裘。”
高管事看了看皮毛染血的狐狸,有些发懵:“肉呢?”
苏晋脚步一顿:“炖了,吃肉喝汤。”
说罢,便往揽月居的方向而去。
一路行至书房,苏晋刚坐至书案,王继便关上门,开始禀告底下人传回的讯息。
“前几日,白马镇……”
苏晋打断道:“少夫人没在府上?”
“哦,是。”王继道,“少夫人带了几名护院,同秦家姑娘和瑶光县主去了戏园子。属下担忧少夫人的安危,又增派了两名暗哨盯着。”
经过上次惊心动魄的劫持事件,苏晋巴不得赵明檀呆在府里不要出门,可深知她的性子,又知那两位闺中密友皆是闲不住的主儿,哪可能乖乖憋在府里。何况,明檀不是豢养的金丝雀,他不愿拘着她。
只能在京城治安上多下功夫,不仅是为着明檀的安全考虑,亦是为着京城百姓。
苏晋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示意王继继续。
“白马镇出现四具不名尸体,经核实死者身份,好像是修缮潮库河河道的劳工。”
王继顿了顿,继续说道,“锦衣卫李韩在协助当地官府查案的过程中,遇害身亡,目前不清楚李韩是因案件灭口,还是仇杀?”
毕竟每个锦衣卫手握数条人命,有人记恨上,实属正常。
苏晋眉目无波,薄唇轻吐:“白马镇与潮库河相距甚远,谋杀者抛尸时为何舍近求远?”
王继道:“目前案情不清晰,只知死者面容模糊,连仵作都无法辨认死者身份,好像是谢凛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辨认出应是潮库河的劳工。”
苏晋拧眉:“既是谢凛断言,死者的身份,便是确信无疑。”
对于谢凛的能力,苏晋向来信服。
苏晋面色冷沉:“潮库河那边可有什么可疑情况?”
潮库河河道一事由太子负责,死的又是修缮河道的劳工,很难不令人怀疑潮库河修缮过程中出了问题。
王继摇摇头:“似乎……没有。”
宣纸徐徐展开,苏晋提笔沾墨,正待落笔时,忽而换至左手执笔。半盏茶的功夫,一封用左手书写的秘信落成。
苏晋将信递给王继,神色凝重道:“将这封信送出去,切记,未抵达那人之手前,一旦有任何风吹草动,立马将此信销毁,万不可落入任何人手中。”
王继郑重道:“是。”
“潮库河河道那边有任何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是。”
苏晋挥手:“出去罢。”
王继将信塞入袖中,转身出门。
书房一隅,矮桌上放置着一张棋盘,黑白棋子分明,未曾下完的残局形势,亦是旗鼓相当。
苏晋负手而立,狭长的凤眸微微眯起,修长的手指捻起一颗黑子,堪堪落于某处。
棋局骤然生出变化,黑子瞬息成合围之势,吃掉了大片白子。而在黑子吃掉白子的过程中,黑子后方失守,亦是损失严重。
真可谓伤敌一千自损八千,亦或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苏晋静静地盯着棋盘上厮杀的双方棋子,眼眸漆黑,神色冷漠无比,冷到隐约透着一股子残忍无情的意味。
端视良久,苏晋坐回桌案,开始处理公务。
落日的余晖透过窗棂倾泻在苏晋身上,犹如披上了一层朦胧的微光,光影照人,雾里看花,俊美得不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