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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明檀的影响下,苏晋脸上恢复了不少笑容,但大多时候仍是不大爱笑。
外人眼中,当朝首辅就是一副清冷深沉的性子,经摸爬滚打,早已定了性,再怎么也变不成笑面虎。
遥远的记忆缓缓打开,明檀趴在苏母膝头,专注地听苏母诉往昔。
那是苏晋无忧无虑的童年,是苏家未遭难前的惬意日子,也是苏母和丈夫相守的夫妻日子。虽苏父有一两妾室,但苏家本就是清流之家,治家严,苏父对苏母这个正妻敬爱有加,家宅没得那档子妻妾不合的腌臜事。
当然,苏母说的最多的,还是让她骄傲的儿子。
没有苏晋,苏家爬不起来,苏苑无法脱离泥潭,而她这把老骨头估计也早没了。
苏母自有分寸,过年当口,并没提及当年那些不愉快的,说的都是欢快事。
明檀托腮,听到苏母说起四五岁的苏晋,甚感新鲜。只是苏母口中的苏晋不像明檀的兄长四五岁仍是处于调皮捣蛋的状态,处处让父母烦心,而他却是过于懂事,男孩子那些上树掏鸟窝到处耍泼撒赖滚泥地等等事,而是早早启蒙读书习字练武。
小小的年纪会因为没有完全教习师傅课堂的任务,自觉在练武场扎马步,就算母亲心疼儿子让他早些休息,他也只是摇摇头,说:“不,我还能坚持。”
这心性打小就异于常人,不像她兄长赵元稹,打小非得在父亲棍棒的鞭笞下才能求上进。
难怪苏晋能从泥潭子爬起来成为一代权臣?
明檀扭头转向苏晋,看着那张清冷出尘的面孔,感慨道:“原来夫君当年也是这般模样,不爱笑啊。”
苏母笑道:“这孩子打小就不爱笑,一副少年老成的性子,不随我,也不随他父亲,听说是随了他祖父。”
苏家祖父也是满身才华,自小便是天子骄子,面相清冷,心性颇高,只是仕途一事上,没有苏晋这般大的作为。诚然没有经历苏晋这么多磨难的缘故,没有苏晋在叛乱中的救驾功劳,也有他自身性子的原因,眼里是个容不得半点沙子的人,难以融入官场这个大染缸,见不得一丝污浊不堪。
苏晋对这位祖父有所印象,幼时曾教他写过字,不厌其烦,耐性十足。
祖父虽不言苟笑,对他却是十分和蔼。但倒底他们的性子终归不同,祖父从不会看不惯的事折腰低头,永远保持读书人的风骨和高洁,而他会为了自保、为了权欲、为了达成目的,而折腰,甚至心入鬼蜮。
苏母慈爱地摸了摸明檀的小脑袋,又看了看儿子那张清漠的脸:“不过,讨了你这个赵家姑娘进门,倒是有了些笑容,母亲可得感谢你。”
明檀看了一眼苏晋,甜软一笑:“是明檀当谢母亲,将夫君教养的千好万好,可算是便宜我了。”
苏母笑得越发开怀。
外面雪落个不停,屋内欢笑不断。
其乐融融,平淡温馨。不知不觉呆了一下午,待一家人吃过团圆饭,苏母便挥手赶人了。
“上了年纪,不大能守岁。这一吃饭,天一黑,人就犯了困,我们苏家对守岁没那么多规矩,你们小两口能守则守,不能亦可早早歇了。”
“知道了,母亲。”
明檀上前,小心将苏母扶回了里屋。
待苏母靠在软塌,正要起身离开,苏母却叫住了她。
“明檀。”
明檀回身:“母亲?”
苏母笑着瞥了一眼明檀的肚子:“来年该给母亲添个外孙了吧?”
明檀脸一红:“我……我还不知道呢,端看夫君何时想要?”
话一说完,又觉得有歧义。
什么叫看夫君何时想要?
苏母心中一喜:“这么说,阿晋的病当真有了起色?”
明檀呐呐的:“母亲不知道吗?”
苏母乐道:“你们屋里的事儿,母亲哪能事事清楚?”
不过是瞧出了明檀眉眼间的变化,少女和女人之间的区别哪儿能瞒过过来人的眼睛,这不一试探,就试出来了。
苏母又问:“何时的事?”
明檀心知苏母是问圆房的事,羞红了脸,低声回道:“就上月中旬的事。”
见明檀脸红的欲滴血,苏母不再追着问夫妻事,便让害羞的儿媳出去了。
“看来这个新妇娶的好,是阿晋的福气,也是我们苏家的福气,苏家总算不至于绝后了。”这可是新年最大的喜事,苏母高兴的不得了。
胡娘子拨了拨熏香,笑道:“大人身体好转,夫人再也不必为此忧心了。不过。大人并未停药,而紫檀小筑那边也没传出小两口任何圆房的消息,怕是大人不欲外人知晓。”
前些日子,苏母见明檀眉宇间的春色甚浓,怕是自己想多整日琢磨着新婚夫妻房内的那点子事,想着明檀不久才经历过绑架受伤之事,不想给她太多压力,便没有询问明檀。
逮着苏晋问了一通,儿子却说自己还在喝药,没有的事。
紫檀小筑那边有小厨房,也有就近烧热水的锅炉,年轻人洗浴勤,也无从探晓。院里的丫鬟口风也紧,只说是大人要了水洗澡。
经胡娘子一提醒,苏母恍然明白了什么,怕是苏晋刻意瞒着呢。
确实,当夜圆房过后,明檀睡得死沉,苏晋特意交代了院里的一等丫鬟如香柳采蜜之辈,房中事不可乱传,知道权当不知道,若府中传出什么风声,一律杖杀,这也是香柳采蜜怕苏晋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