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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停下来,转过身问:“你从醒来之后,就一直闷闷不乐,似乎是有心事?不介意和我讲一下?”
钟萦愣了一下。她知道陆之韵对他人情绪变化敏感,她除了醒来过后的那一段时间外,都在加以掩饰。这种被人看穿的感觉并不好,钟萦感觉脸上在发烧,有点烫烫的,不禁抬手摸了摸。
可她也并不排斥告诉陆之韵。她其实也不知所措的很,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事情,确实是需要一个人来和她一起想一想的。钟萦沉默了好一会儿,陆之韵就在她旁边默默地走,嘴里哼着她生前听过的小曲,动听婉转,钟萦听着,心绪也渐渐地静下来,等到脸上温度降得差不多了,钟萦放下手,措辞一番,问道:“之韵,如果你发现,有人在瞒着你一些事情。你会怎么样?”
陆之韵想也不想道:“弄死他!”
“!!!”钟萦被她突如其来的杀气吓了一跳,立即道,“不行!”
陆之韵反倒被她吓得后退半步:“你只问了我会怎么做,我说了弄死他,没说你也要这么做啊。怎么,有人骗了你?”
“不是骗,就是瞒着。”
陆之韵道:“有区别吗?”
“……”钟萦非常认真地点点头,“有。非常有。区别大了。”
陆之韵看着她脸上的表情许久,叹道:“好吧。”她向着钟萦的方向歪着头,两人的头靠近,想了想,说道:“这要看你是怎么想的了。”
“我怎么想的?”陆之韵把皮球又踢回给了她,钟萦慢悠悠道,“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
陆之韵准备了满腹的话,做好了钟萦掉进牛角尖出不来的准备,听她开口,都深深吸了一口气,准备开始劝她了,结果一听她说的话,到嘴边的话又给生生咽了回去:“……你不是已经有想法了吗?这样不就行了。”
“我觉得不是什么大事,但是不代表我能继续像之前那样面对他。”
“怎么面对不了了?”
“……”
陆之韵只是等了她一两秒钟,然后瞥一眼她的样子,便道:“唉呀,我只是想问问你,怕你心里装了事情,把自己闷出毛病来,但是看这样你心里已经有了答案了。”
钟萦道:“有吗?”
“那我问你啊,小钟萦,我现在让你按照我说得方法去做,你会去做吗?”
钟萦摇头。
“看吧,你决定了的,谁都改变不了。”
钟萦心里一想,确实如此。对她来说,决定的事情,是一定要做的。只分早晚,说不定她那天着急,中午就能把这事给做了。她现在只是还有一点疑虑,不敢轻举妄动,轻声道:“我只是……”
陆之韵忽然问道:“小钟萦啊,你知道我是怎么死的吗?”
钟萦看到过她的灵魂卷轴,这个是知道的。地府对这些没什么忌讳,甚至钟萦有次去了鬼城里,还有人拿自己的死因做炫耀资本,说得天花乱坠的,大大方方就道:“上吊自尽。”
陆之韵点点头,又摇摇头,道:“是,又不全是。说是自尽,其实应该换个说法。”
钟萦心中直觉她会说什么了,道:“什么说法?”
她眉眼带笑,红唇一字一句道:“殉情。”
钟萦心中一跳。
果真如此。
“你多少也应该知道我身前身份。我生前是个官家小姐,是家里最小的,当时就剩我一个还没议亲,我父母给我安排了一门亲事,但是我那时候蠢,就喜欢我那青梅竹马的草包表哥。死活都不肯嫁。”她说得风轻云淡,“后来啊,实在没办法了,我就和他约好了一个日子,说要一直在一起。但是偏偏巧了,我们俩谁都没说清楚。其实我的意思是共死殉情,他是想带着我私奔。结果,约定之日,只有我死了,他自己说得私奔,后来又觉得我家待他不错,私奔的话以后没有安稳日子,连私奔也没来。”
“我在地府怨了几十年,等着他来,最后等到他带着他的妻子来的地府。生前的事情,死后才掰扯清楚,误会这才解开。才知道年少时有多傻。”她笑了两声,“我当时还想用转移法术来和他再续前缘呢,蠢到家了。”
陆之韵语重心长地拍着钟萦的手臂,道:“看到没小钟萦,这就是讲话不讲清楚的下场。”
钟萦的目光始终都在陆之韵的身上,听她讲完了,只是点一点头,却什么都没说。陆之韵和徐瑾关系极好,徐瑾视她如女,陆之韵也以礼相待,还传成了一段师徒情深的佳话。只是因为当年陆之韵初到,是由徐瑾带着她入地府,学会地府的规矩的。徐瑾不是个乱嚼舌根多言的人,但陆之韵和钟萦同为她的得意门生,教导钟萦的时候,偶尔还是会提起几句当年陆之韵在她身边学习时的事情,钟萦也就默默听着。不过也只是知道一点,如今才从陆之韵的口中得知了全貌。
然而……哪怕是本人说的,也未必是真的真相。
钟萦突然停下来,面向陆之韵站好然后双手抱拳,微微欠身,拉长声调道:“学生受教,谨记陆先生教诲。”
陆之韵立即就知道了她是什么意思,轻轻松松接住了她的戏,伸出双手轻轻托住她的双手,把她的身子带起来,忍不住笑道:“为师该做的。平身平身。”
钟萦准备了好多的回话,没想到她接的这么快,看到陆之韵的神韵,当即破功笑场了。无论如何都演不下去了,还坚强地说完最后的台词:“谢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