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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场大多为贫苦百姓,听到妇人凄惨隐忍的哭声不由感同身受,看待镖局的目光不复先前友善。
甚至有一名书生愤怒地将折扇丢向台阶上的少女,愤恨道,“相鼠有齿,人而无止!人而无止,不死何俟!①”
沈清姝身形轻盈一转,凌波微步间躲开扇子。
场面因为书生扔扇子的举动而暴动。有人破口大骂,有人也想效仿书生,可惜他们来得匆匆,身上没有物什可以丢,只能愤愤指着少女破口大骂。少数不同的声音淹没在人群里。
世人惯来自扫门前雪。先前他们作壁上观不过没有涉及自己的利益,妇人看似柔婉,实则那一嘴将事情牵扯到整个平民百姓身上,引发了众愤,比之前一位高明不少。
妇人瞧着混乱的场面,她的视线遥遥与先前闹事的男子对上,递了个暗号。尔后故作伤神地低下头颅,唇边却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笑。
闹成这副光景,江陵镖局今日无论如何都不可能翻身了。
或许救助一个人很难,可是伤害一个人只需要几句饱含恶意的言语。
沈清姝站在众人中央,接受众人的唾骂、指摘。他们嫌恶的眼神好似一把把剜心割肉的刀子,恶语闲言宛若六月的飞雪,能轻易凉了一腔热血。
现在的情行与当年沈清姝被扣上叛国通敌的罪名时一般无二。
众人联手要将着欺骗客人的名头压在江陵镖局身上。
沈清姝偏不如他们的愿,经历过磨难磋磨,她的心性早非当年纯良。少女面色从容扫过在场诸人,将掩藏在人群中图谋不轨的身影一一记下。
她侧了头,唇边扬起一抹灿烂的笑,笑容中带着几分稚气,又添几分冶艳。露在面纱外的桃花眼,漆黑得近乎纯粹,生出些无辜的恶意。
站在外头瞧热闹的侯嘉玉只觉这邪气恶意的眼神穿过重重人海,锁定在他身上。
他心底有了不好的预感,准备抽身离去,一道轻飘飘的语言拦下了他离去的步伐。
少女的声音轻软,却平地惊雷一般,惊得人群骚动,“侯公子为何站在人群外头?丞相家的小公子可是我们镖局的贵客呢。”
人群如潮水顺着她的视线逐渐散开,露出外缘看戏的白衣小公子。
他生得俊美,乌黑的墨高高冠起。眉飞入鬓,狐狸眼狡黠而灵动。一袭白衣翩翩,腰间挂着一块质地上乘的玉佩。手持折扇,气质风流洒脱。
正是丞相家的小公子。
小狐狸闹出这么大动静犹不知足,如今竟还拖他下水。
侯嘉玉刹那间洞察了沈清姝的意图。
那头少女忽而击掌,清脆的声响吸引力所有人的注意。只见少女眉眼弯弯,“侯公子来得正是时候。久闻公子饱读诗书,对大梁刑法想必亦颇有一番见解。不知恶意辱人声名,聚众污蔑,门前撒泼是何罪名?”
侯嘉玉顿了顿,凝思片刻道,“按律当上报官府,视情况定罪。轻则赔偿银两,重则关入大牢。”
沈清姝拨弄着腰间一根莹白的系带,“原是要吃牢饭。”
底下闹事的人听到这些话神色一变,显然开始害怕。嘈杂的议论声逐渐平息。
又闻少女说,“那便劳烦侯小公子作证了。”
顿时一个个脸色发白,泼皮男子好似找到什么漏洞,恶狠狠地先发制人,“怎么?莫非你以为侯小公子罩你们,便可以为所欲为了嘛?天底下还有没有王法?”
隐藏在人群里的混子们跟着大喊,“有没有王法了!”
这年头,百姓们常常受到世家子弟欺压,皆是义愤填膺,刚刚平息下来的众愤再度掀起。
“啪”得一声,少女手中的软鞭极具威慑力地甩在地上。众人骇然失色,不敢再胡言乱语。
这才看清她方才把玩的系带,其实是一根材质晶莹特殊的软鞭。
少女仍是漫不经心把玩着鞭子,好似方才那一鞭不是她所挥出去的。她眉眼散漫,桃花眸百无聊赖半阖着,身上散发着叫人不敢小觑的气势。
她身侧的洛映霜眉眼不复方才柔和,转为咄咄逼人的凌厉,“是啊,平白无故辱我镖局名誉,还有没有王法了!”
沈清姝见火候差不多,拍拍手,“把东西拿上来吧。”
东西?
围观的人群疑惑地面面相觑。
一名汉子进了镖局内,一名汉子去拿男子手里的信物。
那男子哪里愿意,梗着脖子对恃。
只是镖局的守卫跟一座小山似的矗立在他面前,他那小胳膊小腿完全护不住信。
洛映霜仿佛没看到那边的动静,轻笑,“其实我们镖局送出去的信件上,每过一个分局都会用一种材质特殊的墨水印章盖在上面,需要同种的墨水才能现形。”
进镖局的汉子回来,手里拿了一瓶墨水和一封信。他将墨水倾洒在信封上,奇异的事情发生了,墨汁全部被信封皮儿吸收了,雪白的信封皮儿上显现出数枚印章。
正是途径邺城一路分局的印章。
不过由于这封信是邺城送来的,印章顺序是反过来的。
男子看着印章一个个浮现,面上地血色一点点褪去。他绝望之际,灵光一闪,“谁知道是不是你们发信前自己盖的。”
“说得好!”洛映霜给予他一个肯定的目光,神情很是惋惜,男子几经反转,现在看到这个目光心头重重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