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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易连纳没醒,沈清姝才似是松了口气,走过去给他掩好被角,掩到一半想到什么,这才记得猛然回头看向谢斯年,说的话却让谢斯年心头犹如淬冰般,骤然结出冰原。
“你没有给他换过药吧。”她的语调含着不易察觉的警惕,生怕他靠近害了易连纳一般。
谢斯年慢条斯理整理着衣袍上的皱褶,语气略显冷淡,“我只是来给你披件外袍。”
“那……”就好。
沈清姝正想接话,又觉得不合适停下来,随口改成,“马车里有外袍,回头加上就可以了。”
“你用过早膳了吗?”她原是想找些话说说,于是头也没转。
谢斯年觑着她,“尚未。”
沈清姝一心顾及着谢斯年有没有靠近易连纳,没有察觉到他的不对劲,暗暗松了口气,“那我再给他换次药,刚好天亮就可以启程了。”
“你可以先去用些早膳。”
第49章 青城现状 “阿娘说过朝廷会来很厉害的……
谢斯年闻言, 转身的动作微顿。他原以为沈清姝会为了易连纳停留几日。
他终是没有说话,掀起帘子走出去。
易连纳身上伤口太多,沈清姝仅仅为他换药就花费很大的功夫。待到换好药, 她又拿锦帛细细为他净脸。
等到做完一切,沈清姝后知后觉肚子有些饿。外头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 众人已经洗漱完毕正在用早膳。
她起身准备收拾好东西后出去用早膳,布帘被人掀开, 谢斯年手里拿着一袋油皮纸。
沈清姝一怔, 伸手接过。
里头是热腾腾的烧饼, 破庙内常年无人问津, 眼瞧着三伏天依然湿冷。烧饼的热度透过油皮纸直直慰到心里。
其他人投来羡慕的眼神, 恐怕只有长公主殿下有这个待遇。他们奉旨赶往青城,每日早上起来根本吃不上热乎的早食, 只能匆匆用些食物。谢公子却早早起来为长公主殿下热烧饼。他们哪里知道谢斯年其实一夜没合眼。
沈清姝在布帘里头照顾了易连纳半宿,谢斯年靠着墙壁听了半宿动静。后来沈清姝入眠, 他隔着布帘用目光描摹着那道窈窕的身影。
直到今晨的潮意打湿了他的衣袍,谢斯年察觉到破庙内的潮湿, 眉心蹙起, 起身燃起昨夜熄灭的篝火,又煨了几个烧饼,终于还是走到少女跟前。
沈清姝靠着墙壁, 艳丽的眉眼染着浓重的疲惫与倦意。
谢斯年眸光骤然幽深, 倘若沈清姝此刻清醒着定然会发现他的神色与暗道内那次如出一辙。
初晨的微熙透过破损的窗户在地上投下斑斑驳驳的影子, 谢斯年立于明明灭灭的光影中,凝视着少女的身影。点漆般的丹凤眸中燃着暗火,呈燎原之势,欲将人烧成灰烬。
又仿佛是囚笼, 危险而带着疯狂占有欲的目光描摹着少女精致的五官。
额头,眉心,翘鼻,朱唇,最后落在两弯弧度优美的锁骨。
可惜沈清姝两次都处于不清醒状态,没有看到那令人心惊的浓重墨色。
他说过,既引他入局,便再无退路。
谢斯年极具侵略性的目光笼罩在少女身上,见她轻微瑟缩的身体,将身上的外袍脱下来给她披上。
油皮纸内的烧饼在篝火边煨过后黄滋滋的,散出香喷喷的味道,勾得破庙里的众人馋虫大动,咽着唾沫。
沈清姝轻轻咬了一小口,不冷不烫,恰好可以入口。
她不由回想起前世与谢斯年在漠北的日子,眉间满是欢欣的神色,“你吃了吗?”
“我吃过了。”其实谢斯年没有胃口,他状似不经意开口,“味道怎么样?比起那位小殿下做得如何?”
沈清姝愣住,什么小殿下?
她忽然明白过来谢斯年指的是易连纳,刚要出口解释,身后传来虚弱嘶哑的声音,“那你肯定没尝过西域的胡饼。”
易连纳不知何时醒来,将沈清姝与谢斯年听入耳中。他似笑非笑地与谢斯年对视,碧眸中含着隐晦的挑衅,“抹油撒芝麻,放炉子里烤熟。出炉时香喷喷的,西域的勇士一口气可以吃大几个。”
他说完,低低咳嗽起来。沈清姝连忙给他取水袋。
谢斯年仿佛没看到易连纳的挑衅,轻描淡写道,“是吗?那真应该去尝尝。阿姝以后可愿与我同去?”
他倒是第一次喊自己阿姝,沈清姝眉眼弯弯道,“好啊。”
“这位是易连纳,胡商。”她道,“这位是谢公子。”
两个男人若无其事地唤着对方名讳,对视间你来我往。
沈清姝自然不知道他们之间的斗争,吃完手里的烧饼开始清点东西。此地距离青城已经不远了,车队终于在日暮前抵达。
沈清姝知道情况糟糕,但是没想到到了如此地步。城门口不时有百姓眼神闪烁,背着包袱逃出城。守门的士兵视若无睹,懒洋洋打着哈欠。城楼上稀稀拉拉站着几个守城兵,整座城池颓丧萧瑟,毫无人气。
车队到了城门口,士兵揉了揉眼睛,看到是盛京来的钦差大臣,面色巨变,连忙将横木移开。为首的士兵队长给后边的人使了个眼神,那人匆匆退下,大抵是去汇报给当地官府。
士兵队长恭恭敬敬走过来迎接,“恭候大人。”
却见中央的马车上走下来一位端庄贵气、袅袅婷婷的红衣少女。她的眉间殊色过人,潋滟的桃花眸若含春水。她挽着精致的发髻,斜插镂空飞凤金步摇,妆容大气明艳。着一袭宫装,上头以金丝绣成栩栩如生的凤凰,点缀着珍珠。寻常人恐怕压不住衣服的贵气,可穿在少女身上恰好映衬出其娇媚贵气、凛然不可侵犯的仪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