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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朝房门望去,那人察觉到她目光,怜悯轻呵。
不妙的预感乍然涌上心头,沈清姝来不及分辨,木门被人猝不及防一脚踢开。
沈清姝提着剑,被逼着一步步朝墙角退去,直到退无可退。
她终于意识到,这群人有备而来,早已掌控了全局。
哪怕身陷囹圄,小姑娘始终面色如常。
追着她的人轻笑,意味不明道,“狡猾的小狐狸。”
的确,寻常小姑娘被人追杀,只怕早就走不动路,可是沈清姝却带着他们从山上到城内兜了大半天。
“不愧是那人的……”
他的话音很轻,小姑娘没听清,皱着眉头反问,“你说什么?”
沈清姝见他没有回答的意思,抿了抿唇,“你们到底缘何追着我不放?”
这回黑衣人倒是答得爽快,“谁叫你要与那小太子如此亲近呢?找不到他的破绽,只好来抓你了。”
他说前一句话时语气微沉,只可惜沈清姝耳边一直回荡着“小太子”,直到她猛地回过神来,敛下眼睫,掩住眼底的惊骇,原来……小蝎子竟然是先帝长子吗?
沈清姝从小在镇南王身边长大,对于皇家的事情甚至比传闻中知道得还详细些。
她想起与镇南王一起坐在屋顶上看雪时,镇南王沉痛怜悯地感叹,“可惜皇太子自幼离宫,不能与亲人相聚。”
“不是因为他与皇上龙气相冲吗?”小清姝歪头,疑惑地问。
“傻孩子,如今叛党潜伏,小太子待在宫中岂不是众矢之的。”
“可是,”小姑娘沉默了片刻,“他那么小与父亲母亲分离不会难过吗?”
镇南王似乎望着她,又似乎透过她看着远处的山色,“帝王,自古多无情呐。”
那时候的小姑娘并不懂,姿态亲昵晃着镇南王的手臂,语气不可避免染上几分落寞,“小太子好可怜啊,如果我离开爹爹一定会难过死的。”
沈清姝又回想起冬至时,少年不偏不倚站在朦胧的月色下,听不出语气的那句,“小时候,娘亲都会为我准备冬至礼物。”
原来,他就是她口中那位可怜的皇太子啊。
原来,他就是从小背井离乡的皇太子啊。
小姑娘的心头好似骤然被羽毛拨了一下,轻飘飘的,说不出上难过,说不上放松,只是莫名酸涩。
心绪百转间,她终于问出心中的疑惑,“我都要死了,你们不妨告诉我这个将死之人,你们为什么能认出我?”
小姑娘缓慢却坚定地抬头看着神秘人,她细长的睫毛根部还有些湿漉漉的,宛若误入林间的小鹿,叫人心软。
神秘人收回微怔的目光,勾唇,“不要想着拖延时间了。”
他比了个手势,身后立马有黑衣人往前。
沈清姝提剑抵御,她今日没带谢斯年送她的软鞭,更何况年龄尚小,压根敌不过黑衣人。然则黑衣人受过命令,不敢伤她,一时间两人僵持不下。
旁边的神秘人兴致盎然地欣赏着这场困兽之斗。
黑衣人大抵被良久的僵持激怒,竟下了狠手。
原本悠然品茶的神秘人手一顿,很快又恢复常态。
沈清姝惊觉这一剑威力,提剑欲挡,不知是她方才挣扎过猛抑或是别的缘故,虎口麻意过后,手中的剑竟然脱落下来,再要逃也是来不及。
黑衣人亦然没料到这出,他这一剑算准了沈清姝能勉强接下,但会失去反抗之力,再想毁剑却是不能了。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雪白的身影宛若流风回雪翩然而至,将沈清姝护在怀里,轻描淡写地用指尖夹住利刃。
如同巍然大山,蕴涵着强大内力的剑寸步难进,就此悉数崩裂。
沈清姝闻到熟悉的松香,有人温柔地抚摸她的额头,珍而重之将一物放在她手里,“别怕,这次拿好了。”
小姑娘低头望着手里的软鞭,唇瓣翕动,还是没说出自己是舍不得,才将软鞭放在房内好生保管的——
饶是慧明大师未言,沈清姝也知晓软鞭的珍贵。
众人的目光聚集在两人身上,自然没有人注意到在场另一人也在黑衣人失手时蓦然站起身,又坐下。他的眼神落在两人交握的手上,似笑非笑,“当真是郎情妾意。”
沈清姝骤然红了脸,谢斯年淡然站起身,“你们不该牵扯到她。”
“怎么?谢公子还会有软肋不成?你们无心之人,竟也有在意的东西?”他的语气似是嘲讽,似是轻蔑。
后来如何,沈清姝却是不知道的。谢斯年把她带到了别的厢房,干干净净的,没有染上一点脏污。
可是沈清姝身边不可避免回荡着兵戈碰撞之声,受伤者痛苦的呻吟……
谢斯年是皇太子,他带来的人会杀光歹徒吧。
少年从进房间后就立于窗边,始终没有靠近沈清姝。他沉寂的目光不知望着远处何方,那双丹凤眸瞧不出一点情绪,漆黑的,深沉的。
中途暗卫进来传话,他犹豫地望向凳子上乖软坐着的小姑娘,可谢斯年丝毫没有避讳的意思。
暗卫无奈,只好如实禀告。
“除去领头人潜逃,其余皆就地诛杀。”
他的话清清楚楚落在房间每个角落,房间里的气氛宛如凝固,安静到恐怕连银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一清二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