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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章
周三。
谢亦桐天没亮便起了身,没开灯,就着房间里的黑暗站在窗前往外面看。
时间尚早,学校里的路灯都还没关,寒光盏盏,染开夜色,没有人,到处都安静极了。
她很耐心地等。
不多时,果然有个身影从宿舍楼里走了出去,高挑颀长,穿着第一次见他时那件同款黑色羽绒服。
四处无人,到处冷寂,盏盏路灯在夜色中点染,有明有暗。他独自走在其间,也是忽明忽暗的。
谢亦桐看着那身影渐渐走出了校门。
她立刻便拎起昨晚上从邮局领回来的棕色小布包,身手灵活地出了房间。外面,走廊上冷清空荡,住在这里的老师们都还在睡觉,隐隐甚至有呼噜声。
谢亦桐看了表,确认自己出现在走廊上的时间。然后轻手轻脚地下了楼。三楼。二楼。一楼。运气不错,一路上都没遇着人。
在一楼拐角上,距离傅默呈住的102房间只有几米之遥的时候,她忽听见不远处有人推开了门,打着呵欠,脚步声咚咚地响。
她谨慎地藏身墙后。
原来是小曾老师。他穿了一身运动服,大概是出来早锻炼。小曾老师走过走廊,从距她极近的地方转弯进了大厅,径直走过大厅推门出去了,没看见她。
谢亦桐看着表确认时间。
她凝神听着周围响动,确认此时整个一楼走廊上都没了人,才小心从拐角处走出来,先在楼梯下的阴影里放了个金属小方块似的不显眼的东西,接着便三两步轻声到了102房间门口。
她从口袋里摸出电子万能.钥匙。
细长的钥匙进了锁眼,只三秒,门无声无息地开了。她闪身进去,把门在身后轻轻关上。
这是傅默呈的房间。
此时东天已泛白了,少许薄光从窗外落进来,在屋中照出一些模糊朦胧的影子。那边是衣柜,那边是床,那边是桌子,墙边还有个大书架,上面摆满了书……因看不清,一切便似乎带上了一种神秘意味。
空气里隐约盈着一种清新的气味,说不上来像什么,但很好闻。
谢亦桐打开随身带来的棕色小布包,从里面取出一只猫眼似的小玩意。她把猫眼仔细地贴在门板上,又在右耳里塞上一只耳机。
门板上的猫眼无声无息地开始工作。
她所在部门平时的一项重要工作是到处抓间谍,间谍们身上总带着奇奇怪怪的小东西,各种乱七八糟用途不明的工具时常出人意料,为了魔高一尺道高一丈,部门里研制出来的设备也是千奇百怪。
例如,门上这只小猫眼的用途便很多。一来,它可以扫描周围,检查房间中有没有正在工作的摄像头、监听器或定时炸弹。二来,可以记录房间的原始状态,以防调查者无意中破坏了房间原有格局,露出破绽。三来,还能检查门后面的状况,以防有人藏在门外偷听。一旦猫眼侦测到异常,会把警报发到耳机里。
而方才放在楼梯阴影中的金属小方块则是个微型全方位摄像头,用来在撤退的时候确认走廊上的情况。
谢亦桐戴上一副可用来在暗中视物的眼镜和一副白手套,开始在房间中仔细搜寻。
傅默呈家住得不远,学校宿舍大概只是个方便上下班的临时居所,房间很整洁,除了书一大堆,其余东西并不多。
衣柜里的衣服只挂了几件当季的,全是简单款式,显然衣服的主人对衣着外貌并不太费心。
桌子上也很干净,除了一张全家福照片,便只有几盒还没开封的巧克力和饼干。谢亦桐想起他办公室里也有巧克力——这个人真挺爱吃甜食的。
她把照片拿起来看了看。
照片上有三个人:傅默呈自己和他父母。他本人那时大概二十岁上下,清俊温柔,眼睛微微笑。他父亲长相很普通,但眉毛往上挑着,眼睛笑得眯成了一条线,看上去是个很幽默很豁达的人。
他母亲,繁市二中十几年来备受拥戴的校长北门剑平,在谢亦桐记忆里一直是个内敛而沉默的人,话不多,表情更不多。但在这张照片上,四十多岁的北门剑平带着宽沿的遮阳帽,抱着一只大椰子站在丈夫与儿子中间,笑得很开朗。
很幸福的一家三口。
而且,照片的背景竟是在观岛。天空明净,阳光温暖,海鸥飞过,小岛沙滩上人很多很热闹,蔚蓝的海洋无穷无尽似的蔓延到遥远的地平线上去。
甚至还能看见不远处的观岛大剧院。它那奇形怪状的样子不管怎么看都奇形怪状的。
谢亦桐全然没有那时遇见过他的印象。不过,她那时还在戏剧学院学习,成天在那些散落四方的小岛间奔波,各路公交船的线路又比蜘蛛网还复杂,碰不上才是正常的。
她把照片放了回去。
耳机里滴滴响了一下,门板上的猫眼在提醒她位置不太对。她按着它的提示把照片往左挪了挪,放归原位。
然后,她伸手去拉桌面下的一个抽屉。没拉开。抽屉上了锁。
她再次拿出万能.钥匙。
这时候,天已经亮了。虽太阳仍藏在云层后面,但毕竟是有了光,屋中的一切渐渐鲜明起来。
当细长的钥匙伸进锁眼,忽然间,谢亦桐口袋里一阵轻微震动。
有人打电话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