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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都这么认为,你才发现吗?”江莲咬着手指, 好像在疑惑他为什么现在才发现。
思忖片刻, 抓着池离言衣服来来回回检查,“对, 他有没有打你?”
“打我的只有你吧。”
“嘿, 我就说嘛,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两人吵闹的工夫,梅九终于加载完成。
死气沉沉的双目紧紧盯着江莲, 看仇人一般, 仿佛是她把他弄到如今这个境地。
江莲感受到他的目光,扭头回应他的敌视,“冥顽不灵。”
他身上散发的黑气深深扎进泥土里,被这份怨所感染, 地上钻出一个一个小泥人, 不断长大, 变成人的高度样貌。
如死尸一般朝枯井的方向走去,每一个嘴里都在问为什么。
池离言挥动桃木剑砍下走在最前面的泥人头, 但泥人飞速又长出一个头,身上掉落下来的泥点子把他的衣摆边烧成灰烬。
他暗叹不妙,不能在此浪费体力。挥剑在空中画出阵,“我们先躲阵后商量好对策......”
“哈哈...”
阴森的笑声。
池离言倒吸口凉气,看到江莲低垂着头,身形止不住地抖动,一手捂着上半张脸,只露出半张嘴。
半张咧出诡异弧度的嘴角,另一手里的开天闪烁微弱的赤光。
开天归位了?
他揉揉眼睛,将灵力汇聚在眼周,更加仔细地看。
这次他看得清楚,开天正以惊人速度吸收着她体内的法力,用亡魂丹转化的法力。
开天准备审判梅九,也准备审判江莲。
因她强行试图用修为促使开天归位,乃离经叛之举,开天没认出她。
难她打从一开始服下亡魂丹是为了想强制用开天?
他的困惑很快得到解答,江莲用左手握住开天接近剑柄的地方,然后顺着剑柄一路滑到剑尖。
鲜血顺着剑身往下淌,她张开皮开肉绽的手,伸出舌尖舔了舔正往外涌的血,“本仙马上让你看到我和你的差距,彻底断掉根本不该有的想法。”
泥人依旧没完没了的从地里往上涌,然而江莲踏过之处,只是与泥人擦肩而过,泥人就立刻塌陷回地里。
塌陷下去的地面一开始还有几个小鼓包,是泥人试着重新长出来,然而往外冒半天都不过两个泥泡泡。
她一路走到离梅九之间相隔一寸的位置,在空中松开抓着开天的手,开天垂直落下,剑尖抵着地面,血液已经覆盖整个剑身。
“其实我不习惯用右手握剑。”一条血线连接着江莲的伤口和剑柄,她抬起耷拉着的手,动了动指尖,开天便如一具傀儡随她而动。
梅九试图用幻境故技重施,但开天没给他喘息的机会,时而化为幻影时而以实体在他身周盘旋。
他身上的晦气在开天面前起不到一点作用,一点一点被步步紧逼地退到角落里,他还想再退,可后面没有路了。
“我与你同归于尽!”梅九扯开身上的衣服,他的胸腔...是空的。
与其说是空的,倒不如说是个大窟窿,被几团颜色由深到浅,不断蠕动的黑气塞满,是他吃下的鬼。
紧接着他把几团黑气强扯出来,“你们不是不甘心,整天吵着找我报仇吗?来啊!”
哪能报仇呢?都是死物罢。
梅九只是为激怒他们以此提升自己的力量。
黑气争先恐后地从他体内钻出,覆盖在他身上,梅九险些失去理智被吞噬。
‘我恨啊,我好恨啊。’
‘救救我吧,求求你救救我吧。’
‘放我出去。’
无数个声音从他耳朵里钻进脑海,好在他从静静的眼睛里看到一丝担忧。
她能到的,她肯定能到的,“我马上把她杀掉,把她的修为据为己有,然后我们永远在一起,好不好?”
梅九将双手伸到胸前,把所有力量汇聚于掌心。
而开天也在江莲的指挥下直直刺向他。
黑与赤色相撞,起初是黑将赤包裹,渐渐地,赤从黑里喷涌而出,停在梅九的额头处。
“其实我根本不喜欢用剑。”
天边愈发明亮,朦胧的一层雾将整个院子笼罩。
寅时,大雾。
不知是谁落下一声叹息。
.
“神仙,我错了吗?”梅九的眼睛越过剑,看着后面的江莲。
有那么一瞬间,他突然就放下了。
江莲像是到个偌大的笑话:“对错是谁定的?又是谁告诉你你错了?”
梅九沉默一阵,“世俗。”
世俗说要门当户对,世俗说要媒妁之言。
世俗是寒窗苦读,世俗亦是功名利禄。
他一辈子都被困在世俗里,到死都没走出去。
“哦。”江莲似乎调整了一下呼吸,“那为什么要让世俗定你的错?为什么错的不能是世俗?”
梅九张着嘴,半天再不出一个字。
“把那些说你错的人都杀掉,你不就永远是对的?当你凌驾于所有之上,谁还能定你的错?”
她活得好明白。
梅九不禁感叹,可后想,她是神仙,当然明白。
然她说的与他生前读的书里完全不同,到底哪个是对哪个是错呢?
哦,他又习惯性地去考虑对错了。
对错本就不一定非要论个明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