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诚然江莲顺风顺水,从没受过什么委屈,今年倒是一口气全在他这受到了。
事事顺心太久了,她本对委屈的接受程度就比常人要低。
她没骂人,可池离言觉得比骂他还难听。
眼看着手被掰开,立马又伸进去一只脚卡着门,“于我而言,剑是我一生里最珍重的东西,我愿意折剑表决心。若你还生气,我自断经脉,这辈子都拿不起任何。”
踢他脚的江莲突然停下动作,敞开门,抬起头,双臂架在胸前,目不转睛看着他,露出一个灿烂的笑脸:“好啊,先折先断还是一起?”
......
半炷香过去,江莲打着哈欠坐在大殿之上,撑着脸倦怠极了,“还不动手,等什么良辰吉时呢?”
底下的池离言咽口口水,“在此之前,我有点话想说。”
“说。”
他一副即将英勇就义的样子:“如果上天再给我一次机会...”
一盆凉水浇下来:“你谁啊,老天挺忙的,有功夫搭理你。”
他继续大义凛然:“如果非要再重新做一次选择...”
又一盆凉水浇下来:“给你可惜坏了,世上没有如果。”
“啪——”剑断了。
桃木剑由正中心碎成两段,池离言的灵力汇聚在指尖,眼神坚定。
“成废人还劳烦剑仙不嫌弃,兑现承诺,让我跟在您身边。”他是个胆小的人,唯独这一次他没怕,他此时此刻唯一的想法,只有剑和她相比,还是她重要点。
什么命根子不命根子,剑折了可以再做,可以再接,但是人走了……他不想再经历第二次末日。
左手紧紧扼住右手手腕,正要使劲,一阵熟悉的冰凉抓住他的左手,阻挡他发力。
江莲的脸上看不出欣喜,看不出难过,眼睛也没看他,盯着他的手腕淡然道:“我不是同情你,想想还不如让你记住,你这辈子欠我一只手,两条命来得实在。”
“我让你呆在身边,是因为你甘愿替他,甘愿让我在你身上找他的影子。摆清楚自己的位置,等我找到的那一天,你就得滚。”
“还有,你最好记得清清楚楚答应过我什么,从今往后,有一条做不到……”
“做不到我自己滚。”池离言挤出一个笑容,总得来说不算最差的收场。
没什么,他的目的终究达到了,他的感受不重要。
本就对她不重要。
她说得对,摆清自己的位置,一介凡夫俗子,能有常伴神仙身边的机会就不赖了。
江莲自认还是挺好哄的,并且她的底线貌似越来越低。
她是眼里容不得一丁点沙子的性子,从古到今,一直如此。
至于为什么这次原谅,她猜想,大概池离言那天的作法倒是很像初代剑仙。
若他在,定也会那么做的。
为大义放弃小义,他们都喜欢这样的处理方式,正派作风。
池离言缓了半天,想到什么似的,匆匆往外走。
走到门前觉得忘记与江莲交代不妥,回头对她说:“童童性子急,拉着我一路狂奔都没停下脚。空着手来不好,我去给你买几串糖葫芦。”
江莲从衣袖里变出把绿藤做成的剑丢到他手里,“不要的剑,扔着也是扔着,废物利用废物,正好。”
池离言摩挲一把手里的剑,触感却跟他想的不太一样。
他从没见过这种剑,先入为主以为藤蔓做的剑肯定该是把软剑,结果摸上去竟比木剑还硬。
才往里灌注一点灵力,剑身便像浴过血,生出一根根红色小刺,比他那把桃木剑不知省多少倍的灵力。
谁家的废物有这种能力……
江莲从他身旁擦肩而过:“吃什么吃,干活了。”
“干活?”池离言尚未从法宝的喜悦里缓过来,慢吞吞地思考许久,才忆起他们来三方城的目的。安逸使人堕落,他一拍脑袋,“对,我得去修灯。”
“修什么灯,九幽灯压根没坏。”江莲抬起眼皮子,瞧他没见过世面的糗样,一把剑就呆若木鸡,给他点别的不得撅过去?
池离言咬着嘴唇:“没坏?那怎么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失灵呢?”
“问题出在那只妖身上,准确的说,不能算妖,应算堕仙,所以才会反常。”
“哦哦。”池离言胡乱应了一声,心思却飞出九霄云外。
没坏就是说...修士A真的堕魔了,她没说谎。
他早该意识到的,想杀一个人的眼神是藏不住的。他明明意识到了修士A想杀他,还看到九幽灯……
但他没有站出来,思及此处,羞愧更加。怨不得她极其生气。
“我先丑话说在前头,我是有仇报仇,有冤报冤的个性。”江莲玩着头发穗子,在指尖上绕来绕去,“解决完这桩子事,我定要去一气宗讨个公道回来的,我的讨公道……你心里有数,反正你若不能接受,趁早滚。”
“能。”碍于许多原因,池离言几乎没有思考,一口应下。
“哦?”江莲倒是意外他难得果断,“开弓没有回头箭。”
她勾勾手指,空中飘下一片叶子落到她掌心,接触到掌心的瞬间灰飞烟灭,连沫子都不剩。
“我的方式,以战止战,以恶治恶。”他们敢有一分冒犯,江莲就敢还十分。
“行,你长得好看,你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