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他是想问二牛，只是这话一到嘴边他就发现自己什么时候啥事都开始听儿子的了。
    这面子上多少有些过不去，还是他媳妇说得对，到底是他们不争气才让二牛这样，他得和媳妇一起去镇上好好打听打听哪里有好的先生，不能让二牛再野下去了。他知道自家儿子力气大没想到他力气这么大。这东西自己拖都只能拖几步，也不知道儿子是怎么把东西弄下来的。
    这事陈二牛拖着东西回来的时候就想过了。
    真要是让村里人知道了难免又要说挺长一段时间闲话了，本来他们家就够惹眼的，虽说有村长镇着可要是真有人不要命过来，自己和爹都不在家就麻烦了，要不是这样他本可以尽力在天黑前回来的，他这回虽然有些脱力但也是因为路上休息的时间太多，干活这种事就是一鼓作气再来就不成了。
    “这我想过了，咱们这屋子有点偏，我回来的时候注意过了，应该没人看到。我想着这么多东西光是爹和我去卖也行。只是我觉得咱们可以找郑家人帮帮忙，分他们些银钱。”一则是两家离着近他们难保会让郑家人发现，二是他想着和郑家人打好关系，以后他要做的事只会越来越多，郑家人多，郑老爷子为人也是个心里清楚的。
    “你别和你爹去了，我去跟郑家人说这事。这几天你就好好留在家里养一养脸。等过了年我和你爹给你找家私塾送你去念书。”陈二牛现在这个模样更加坚定了李娘子要送他去念书的心，她自然是知道儿子厉害但靠力气吃饭早晚有不行的那天，虽说自己不定能活着看到那个时候，但是她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聪颖的儿子走到那一步？
    大不了只是这两年过的苦些罢了，再苦还能比以前打鱼的时候苦。
    “你娘说的对，这种事要我去才行，媳妇你也别去了给二牛烧水让他洗个澡。”陈大山看向躲在堂屋门后面的三丫，“三丫回去看着你妹子，在这儿干什么。”
    三丫冒出来的小脑袋一下子缩了回去。
    “你去也好，显得咱们有心你就跟他们说，这东西卖出去每斤给他们一文钱再送他们些肉，他们保准能愿意。对了还得拿上几条鱼，反正咱们陈家祖上出过猎户说出来也不奇怪。”定下主意李娘子用手背擦干净脸上的眼泪，手脚麻利地串了三条鱼让陈大山带上。
    然后拉着二牛就去灶房。
    陈二牛知道自家娘还在生气只能是老老实实地被拉着去了灶屋。
    李娘子几下就生了火，给陈二牛拿了一身干净衣裳。
    她坐在灶边一言不发，火光映照在她的侧脸上。
    “娘你别生气了。”陈二牛不敢去拿干净衣裳，只能把衣裳放到一个马扎上自己也不敢坐下。
    “娘没生气，娘就是觉得爹娘太没用了。”李娘子又说了一遍，她抬眸看着一身狼狈的陈二牛，“要是你托生在旁的人家，怎么会过这种日子。”
    李娘子说完用手背擦了擦眼睛。
    她的手因为要忙着刺绣并没有多少茧子，陈大山身子好的时候重活都是他干，之后这几年就是二牛干，非要说她虽然瘦弱实际却被照顾的很好。
    陈二牛不知道该说什么，想给他娘擦擦眼睛手上却是一手的泥巴和血。
    手上的血是他自己的，拉藤蔓就是再小心也会留下伤口和水泡。
    他不敢让他娘看见。
    “行了水开了，你把衣裳脱了，我看看你身上有没有伤。”李娘子也知道总说这些不好，她用力按了按眼睛才说。
    陈二牛有些不好意思，他从自己照顾自己开始就没在爹娘面前脱过衣裳。
    他小麦色的脸一下子红了起来。
    他很是不好意思地说：“娘不要了，我能自己看。”
    “现在知道害怕了？你去深山也没见你害怕，你才多大就害羞。”李娘子本来还想说什么，只是被自己儿子这扭捏的样子逗笑了。
    “你这背上长眼睛了？还自己看。”说着李娘子就站起来要去帮他脱衣裳。
    陈二牛赶紧往后退，身姿灵活轻盈比今天他见到的那小猴也不逞多让。
    李娘子还真捉不住他，陈二牛抓着自己衣裳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
    他可是懂好多事了，小河可是教了他好多东西，怎么也不能让他娘得手。
    “你这孩子！”李娘子无法，她知道自家儿子这是脸皮薄，只能是放弃。
    “行了行了娘不看行了吧，把那浴桶搬来，你自己泡一泡，我去给你拿药酒，你自己搓总成了吧。”
    陈二牛一听麻利地去放杂物的地方把浴桶拿了出来放到灶屋里，这灶屋毕竟有些小平时用不着浴桶的时候，这东西就是放在杂物里的。
    李娘子让他别动灶屋里其他东西。
    “你这都是什么东西，别沾手了。”她自己将热手和井水兑好，让陈二牛进去洗澡。
    陈二牛将那个简易帘子拉好才开始脱衣裳。
    他的肩膀因为已经拉的东西太沉生生磨出了伤口，就这么一会的功夫伤口和衣裳就结在了一块，陈二牛一只手还抓着帘子，另一只手慢慢用力将衣裳撕了下来。
    其实他的身上并没有多脏，主要脏的是他的衣裳和头发，他尽量不让伤口沾水简单地冲洗了一遍。
    将污水倒掉，李娘子又给他换了一回水，陈二牛就卷着帘子避开他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