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奥格斯特静默地起身,下床。
和莱茵斯小心翼翼的掩盖不同。
将自己所有的行踪掩盖,隐藏在暗处,这根本就是鲛人天生的技能。
奥格斯特不需要任何多余的修饰就能做得很好。
祂没有去门边,而是走到窗边。
索克家族有很多人,生物会在所过之处留下自己的味道,只要掠视者有意观察,就能轻易察觉到。
现在,莱茵斯来到的二楼。
奥格斯特耐心很好。
如果有人能看见这一幕一定会想笑。
一个看上去只有十岁的,全身包裹绷带的小孩子站在窗边,像是古代的大思想家那样静静地望着窗外的月亮。
要是来人是个好事者,他甚至会饶有兴味地上前拍拍奥格斯特的肩膀打趣两句——
然后,他就会被鲛人现在的样子吓到。
黑色的。
只需要肉眼就能判断出锐利程度的鳞片开始从眼睑下方生长出来。
它们是有生命的,所以在缓慢地,以一定的速度张合。
同时改变的还有奥格斯特的双手。
根本不符合十岁少年的手掌握着,但不妨碍利爪在月光下反射出一点蓝紫色的光芒。
代表毒腺已经准备就绪的光芒。
其实完全没有必要,毕竟现在的莱茵斯还没有转化,他还只是个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类。
但黑尾的基因在血液里呼啸而过,卷起无尽的暴戾和兴奋。
这就是本能。
待奥格斯特确定莱茵斯到达一层的时候,他终于动手推开了窗户。
我什么都不会做的,祂在心里这样说道。
不知道是对着莱茵斯承诺,还是在告诫自己。
一楼——
莱茵斯被地板绊了一下,差点摔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突然就有点委屈,上面那个孩子在他房间里睡得正香,而他却不得不跑去厨房为他准备第二天的早餐。
然后晚上的时候,奥格斯特还要和他一起睡。
本来也不是什么特别重要的事情,但黑暗的夜晚,总会让人变得有些不正常。
莱茵斯才不会承认自己现在才发现自己居然有些怕黑。
但……索克家的走廊太长了,也不点灯,什么都看不见。
他总觉得有人在跟着自己。
二楼不知道是那个房间,突然发出了一声响动。莱茵斯全身绷紧,下意识将自己贴在了一闪门上。
片刻之后,什么都没有发生。
……莱茵斯有些懊恼地揪了揪自己的衣服下摆。
幸好没有人看见。
他想道。
而就在离莱茵斯一米多高的天花板上。
奥格斯特暗蓝色的眼睛微微眯了眯,满意地笑了下。
他轻轻松开刚才制造响声的灯,让它自己回到原来的地方。
这么胆小,为什么不能乖一点。
奥格斯特没有一点愧疚心地想道,他看着莱茵斯被刚才那一下惊出来的生理眼泪,静默地跟上了莱茵斯的脚步。
女仆存放衣帽的地方就在前方不远处,是一个不大的房间。
因为一直有人用,所以全天都不会锁上。
莱茵斯小心地推开门,正对着他的是一整面拉上了窗帘的玻璃。但两片窗帘之间多多少少留了一点空隙。
在玻璃的反光下,一点暗蓝色的光——一闪即逝。
……
莱茵斯整个人都被吓呆了。
他僵立在原地。
我看错了吗?他问自己。
那种形状,出现在自己头顶上的……会是什么?
从这一刻开始,很久都没有反应的本能终于开始发挥作用。
莱茵斯的脑中一片空白,半晌之后,他朝后退了一步,再退一步。
这就是门口了。
莱茵斯目光直直地看着面前,怕到发抖。
某一刻,他猛地抬头,即使走廊一盏灯都没有。但人类的眼球在适应环境以后,特别是今晚月光明亮的情况下,他头顶上的所有东西还是一览无余。
什么都没有。
索克家族使用了近百年的石壁吊灯,每年圣诞节都会被仆人仔细地擦拭过。
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
……
莱茵斯松了口气,他真的是太紧张了。
不过也有可能是窗外的光,像是萤火虫或者其他什么。
他刚才怎么一下子就觉得身后有人跟着呢?
这实在是太丢人了。
索克家的二少爷有些羞愧,立刻走进女仆的衣帽间。
即使有月光,莱茵斯还是看不见衣服的大小。他胡乱抽了一条女仆裙,给自己套上。
毕竟是要拿出去见人的仆人,在这方面,索克家倒也没有太小气,层层叠叠的黑白色裙摆并不太方便做事。
莱茵斯拉上后面的拉链,双手向下整理裙摆,等摸到后腰巨大的蝴蝶结时才意识在自己拿错东西了。
这条应该是放在这里准备等赫伯特举办成人礼的时候才用的。
莱茵斯手忙脚乱地绕过脖子,寻找后颈拉链。
但他毕竟是个少年,再怎么纤细,肩宽上还是要比女孩子宽一点。
本来就是完全合身的女仆裙,考虑到宴会的特殊性,拉链做的非常隐蔽。
莱茵斯找了许久才揪住那一点冰凉的金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