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被这样说话，本该是一件冒犯而又僭越的事情，只是哪怕被这小妖怪拍尾巴，都有种说不出的耐心。
    大概是，不再孤单？
    也许这就是命运线的安排，送到自己身边的命运，想要握在掌心里的命运。
    “总之，在那本书里，阿凛，你变得有点坏。脾气也不像现在这么好，非常傲慢的，甚至有些残忍。”
    是一个暴君，全星际都感到畏惧而又痛苦。
    看到靳凛乖乖端正了态度，邱秋才继续喃喃地说起了话。
    这种感觉很奇妙，仿佛在对着眼前的阿凛，再说另一个阿凛。
    “然后？”
    唯独靳凛却不置可否。
    “然后……爸爸哥哥他们，也都被龙族……嗯，伤害了。”
    还有精灵族，还有胖达……
    紧张地看向了一旁的靳凛，这一次甚至连手掌都握紧了栏杆几分。
    ……
    “所以一开始才会很厌恶皇宫里的我？”
    然而仅仅是数秒之际，听着耳畔有些认真又奇妙的故事，靳凛却突然明白了许多先前难以理解的事情。
    例如，为什么会对当时的自己那么抱有敌意。
    这小妖怪分明是一向的好脾气。
    “……我、我是有点，那还不是当初不知道是你么。”
    同样有点脸红地想到了很多事情，邱秋才盯了盯脚上的白色毛绒拖鞋。
    自己这个反派，还做得真失败。
    阿凛从一开始就知道得透透的了 。
    “所以，你会讨厌我吗？”
    “你看，我其实有很多目的的，我甚至还得给你使绊子，或者做些坏事……”
    “可你也的确养大了一只龙。”
    “还养得挺不错。”
    让他心甘情愿地藏起来那些傲慢与残忍。
    对于所谓的那本书里的自己，靳凛居然觉得一点不陌生。
    或者不如说，现在的这个自己，才是从来没有想象过的。
    喜欢的，却愿意看着他被更多人喜欢。
    而不是折掉这对漂亮的羽翼，深深地藏在龙的巢穴深处。
    沉默了好一会，甚至露台上的夜风有一点点冷，邱秋不自觉地探出了那对白色的羽翼，合拢在了身后。
    “我养你也不是那么单纯的，阿凛。”
    不要总把我想的那么好。
    “冷吗？”
    然而靳凛看着微微蜷缩起身体的小妖怪，却一同展开了黑色的巨型龙翼，几乎轻而易举地将软绵绵的羽翼包裹了起来。
    一丝微凉的夜风也漏不进去。
    也许下次该让安吉亚再准备几件外套。
    “……阿凛，你干什么呢。”
    无措地抬头看了看靳凛，邱秋下意识地想伸展羽翼挣扎出来，下一刻就被靳凛伸手握住了手腕。
    “会着凉。”
    “鞋子冷吗？”
    垂眸看了一眼这小妖怪有些发红的脚踝，靳凛又突然觉得这双毛绒拖鞋也不是那么妥当。
    无论再怎么耗费心思，想把最好的递到眼前，也总觉得下一次还可以做得更好。
    “我怎么感觉你根本没听我说话？阿凛。”
    “你脑袋是不是跟正常人不一样……”
    脸红地看向眼前的靳凛，邱秋直接并拢起了双脚。
    “我对那些不感兴趣。”
    靳凛只是微微后退了半步，重新留出了一点空间，转头看向了秩序之巅外的夜色。
    “那你对什么感兴趣？”
    “你的过去。”
    “我的过去？……可那没什么好讲的，很短很短。”
    泛善可陈的短暂。
    “甚至那时候我养你，我也只是把自己的心愿，寄托在你身上罢了，阿凛。”
    所以，没必要对自己这么好的。
    爸爸妈妈哥哥他们是自己的亲人，可是阿凛又算什么呢？
    “困了？”
    伸手摸了摸这小妖怪微微阖起的漂亮眼眸，靳凛却浑然不在意地询问了起来。
    喝了自己的龙血本来就需要睡一觉，但是今天没有睡，还透支了精神力激活了星盘，又难得说了这么多话。
    困了也很正常。
    “是有点困了……我每次喝了你的血，就会想睡觉，我得回去了。”
    “只是阿凛，万一我要一直喝你的血怎么办呢？”
    什么时候才能不需要再喝阿凛的血了？
    只是临走之际，邱秋又不自觉地回看了一眼阿凛。
    “……”
    看着怀里的小妖怪激活龙鳞消失在了眼前，靳凛没有说出口的话也一并消散在了夜风里。
    一直要喝的话，岂不是很好。
    那就永远不能离开自己了。
    命运线的安排，就算里面其他的颜色再多，也是独属于自己的命运。
    掌心里还残留了几根用来激活星盘的奶金色发丝，在夜风里烈烈飞扬着缠绕在了指尖。
    把心愿寄托在了自己身上？
    当时的自己，在亲王府眼里是什么？
    一只被抛弃的可怜亚龙？
    ……
    甚至连生日也记不得，只知道是秋天。
    哪怕知道或许这一切发生在了遥不可及的另一个世界，心头都浮现出了一种阴郁的味道。
    “陛下——”
    “您怎么会在这里！整个长老会都在找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