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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少爷,外面都在传,缙国此战快败了。今日一早,城门封了。”
阿柒回忆着自己出门看见的场景,无数拿着包袱,推着破木车逃难的百姓被封在了城门之类。他们叫嚣,发问,哭泣,可守在城门的列阵的将士都是充耳不闻。
这景象怪让人心慌,总觉得有大事要发生。
月明荞抿了口阿柒端来的茶,故作轻松道:“别想太多,不会有事的。”
他口中如此说,心却难以平静。任何一个人得知自己的死亡时间,想来都不会轻松。数字一秒一秒的滑落,越来越少,月明荞甚至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流逝,自己就快死了。
“阿柒,这几日你不要离开我的身边,我有很重要的事要让你去做。”月明荞放下茶盏,这个计划中还需要一个帮手保证地道人员的安全。
阿柒最听话,也最了解自己,这事交在阿柒手里也算放心。
阿柒点了点头,却觉得听着这话心里不怎么好受。大少爷近日行事怪异,总会反复叮嘱交代些事,就像是遗言,仿佛这人要消失一般。
——
三日后,湘国带兵百万逼近缙国城门之外,缙国只留有最后一道防线,眼看不久将破。
城门内乱,百姓择路而逃。而郡王府已是大门紧闭,禁止出入。
预想和现实总会差上一些,大难临头各自飞,郡王府自不会强留,还留下的多是有些年岁服侍的老人。
柳氏等几位姨娘前两日去了大霁佛寺,按照计划,短时间内不会回府。
白鸽扑了扑翅膀,月明荞静下心拿着鸟食逗玩,所有的一切都在按着照计划进行,他稍微心安了些。
估算着大约再过两个时辰,缙国城就该破了。
“阿柒。”月明荞转过身,语气听来心情不错,“传我的话,让所有人进到后院的地道待着。”如今的郡王府,郡王和二公子都失踪了,唯一能说得上话的柳氏又不在府内,自己的话语权自然就变高了。
阿柒领命却还是担心,“那大少爷你呢?”
“我得沐浴。”
“啊?”这种时候沐浴,阿柒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
“我有个东西给你。”月明荞没管阿柒疑惑的神情,从暗袖里摸了会,找出了个事先准备好的锦囊。
所谓锦囊妙计,恐怕就是如此了。他将锦囊递了出去,语重心长道:“记得,你要保证所有的人都待在地道内三个时辰,等着三个时辰一过,你就打开它,里面有下一步你要做的事。”
阿柒问,“大少爷不和我一起吗?”
月明荞笑道:“我有自己的去处,你不用担心。”
阿柒觉得心神不宁,但见面前的人却是在坦然的笑,似乎很轻松的样子。
他微微打消了顾虑,握着手里的锦囊紧了紧,“大少爷,我先去了。”
“嗯。”
等着阿柒离开后,月明荞撑了个腰,他这几日想了些有的没的,命中注定之事畏惧并不能改变什么。
月明荞带着干净的衣物去了汤池沐浴。这也是他原本计划好的,既然要死,就要死的体面干净。
要风光帅气,以最好的模样。
月明荞换了身深蓝的长袍,而后慢悠悠的从屋子的角落里拿出了几壶提前买好的烈酒。
他这人怕痛,从知道要被主角抹脖子就想了好些办法,其中留下最烂的招就是醉酒。
酒精能麻痹神经元,想来就不会那么疼了。月明荞仰着头不适应的灌了几口,脸很快就红了起来。
到底是烈酒,烧得喉咙痛得要死。
慢悠悠的抿了几口酒,他又寻着屋子四处看了圈,最后从书架的左侧抱出了白澜的牌匾,暗色留底,烫金文字。
他伸出细长的指节勾勒出字体的模样,莫名叹了口气。
白澜虽没死,但这牌匾还是留了下来。也不知是什么情绪,月明荞觉得抱着这牌匾心里会舒坦不少。
就像是大美人此刻还在自己身边,并不孤独。
府门传来了撞击声,接着轰然倒地,大概是有人强行闯入,乒乒乓乓的兵甲相撞还有一连串的脚步声响起。
月明荞抱着牌匾踉踉跄跄的往外走,绕过一条小路到了大堂。
堂门大开,他找了个舒服的位置蜷缩成一团,然后将怀里的酒一饮而尽。
烈酒凶猛,他不适应的呛咳了好几声,只觉得全身像着了火,耳朵也嗡嗡的。
意识逐渐模糊,眼底跌跌撞撞出数道残影,他倒是很想见一见这位《天下独孤》的主角厅白幻长什么人模狗样。
脚步声越来越近,几道拉长的身影从外而入,刀剑的寒光刺眼。
月明荞努力睁了睁眼,怀里死死抱着白澜的牌匾,眼见着一道修长的身影半跪而下。
那张脸逐渐被放大,他莫名的酒醒了几分。疑惑,不解,难以置信……
这人怎么和白澜长得有几分相像?眼睛几乎一模一样,都带着一圈深蓝。
男子声音沉稳透着熟悉,语调轻扬,“夫君,许久不见。”
30、骗子
厅白幻望着面前全身酒味,脸色灼红的人,视线缓缓滑落到了少年怀中紧抱着的牌匾,莫名刺眼。
就算知晓自己还活着,也还留着这东西。甚至现在还抱着不放手。
他伸手想摸这人的脸,月明荞顿时向后躲了过去,一双微微凝着水汽涣散的眼睛直勾勾看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