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众手下语塞,求助地看向图朗:“这——”
裴云的手指一动,图朗立刻点了点头。
见老大沉默颔首,众手下立刻松了口气。他们倒也不是怕别的,主要是轻易放走了加西亚万一最后波旁家怪罪下来,没人能担得起。
现在管事儿的都同意了,自然也没人愿意触检察院的霉头。
“那——”有人问,“——要不要我们找两个人,陪先生一起去?”
“不用了。”加西亚倦怠道,“又不是逮捕。裴云会长也会陪我一起去,帮我解释一点小误会,说开就好了。你们在这儿等着,估计最快我明天早上就能回来。”
话说到了这份上,众手下没有再阻拦,纷纷让开了一条路。
几人快步登上了斯嘉丽来时乘坐的轻甲。裴云快速扫视了一圈,幸好这个机甲是没有和斯嘉丽绑定驾驶权限的,任何人都可以操控。他飞速设定了坐标,轻甲刚刚离地,却忽听身后艾丽惊叫了一声:“加西亚先生——”
裴云猛地回头,却见加西亚已脸色苍白地靠着墙,缓缓坐到在了地上。
“没事……”加西亚嘴唇苍白得近乎透明,颤抖着解开了衬衫扣子。
此时就算是隔着硅胶封层,也能闻到淡淡的血腥味。
艾丽扶着他的胳膊,急道:“加西亚先生身上好烫,好像是发烧了。”
裴云快步过来,轻轻帮他揭开了那个硅胶封层。那伤口血肉模糊,又填新道痕,埋在里面的窃听器正闪着浅浅的绿光。
裴云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发脓了,必须立刻消毒。艾丽,帮我拿医药箱过来。”
艾丽赶紧去取了备用医药箱。
“你每次取窃听器的时候,难道都不知道做基础的消毒吗?”裴云拿了酒精棉签帮他清理伤口,“说出去恐怕没人信。星际时代,竟然还有人会因为细菌感染而发烧。”
加西亚浓密纤长的睫毛垂下,露出了个嘲讽的笑:“每次……时间都太紧了,来不及。”
“现在还没完全安全,暂时不能彻底取走你的窃听器,你再忍忍。”裴云说,“但抗生素还是要打,艾丽你——”
加西亚忽然一把拽住了裴云手腕。他的掌心滚烫,像是烙铁,虚弱的五指颤抖着又收紧了些许。
“先别管那些。”他喘着气,“按计划,先给波旁家打电话……”
裴云冷静地说:“艾丽,给他打抗生素。”
加西亚猛地坐了起来。他额头已经冷汗淋漓,一双濒临涣散的瞳孔紧紧盯着裴云,其中闪着疯魔的执念:“先打电话——如果、如果不按计划,波旁家就会察觉,我们的计划就——”
裴云搭上他的肩膀,轻柔却不失力度地把他按回了原处。与加西亚的混乱相比,裴云的眼神显得格外沉冷平静,仿佛沁凉的琥珀石。
与裴云对视着,加西亚怔住了。片刻后他长吁了口气,闭上了眼睛。
“抗生素。”裴云说。
艾丽赶紧给加西亚做了静脉注射。
裴云站起身。他昨晚就根据图朗的声线调试好了变声器,此时他给自己按上了变声器,拨通了加西亚给他的号码。
加西亚闭着眼睛,轻声喃喃:“这是我父亲秘书的号码,他不难应付。放心,只要按照我给你准备好的说辞就没问题——”
一声轻“嘀”,电话通了。
“图朗。”一道低沉苍迈的声音,顺着电磁波传遍了整个机舱。
加西亚猛地睁开了眼睛。
电光火石间他与裴云对视了一眼,颤抖着做了两个字的口型——
“波旁”
接电话的不是什么秘书。而是加西亚的父亲,老波旁。
第97章 雪色牢房
机舱内安静得令人窒息。
艾丽大气都不敢出,她从没想过竟有人的声音会这么可怕,只听他隔着通讯器说了两个字,就令人不寒而栗。老波旁的人明明不在这里,但她却莫名觉得虚无的空气中忽然出现了两个眼睛,正阴冷地凝视着他们,仿佛秃鹫一样……
然而箭在弦上,已经不能不发。
她咬紧了牙关,屏息望向裴云。
裴云的表情依然平静,仿佛这令人措手不及的突发情况早在他的预料之中。短暂的一秒沉默之后,他神色如常地开口:“老爷。”
“你现在人在哪里?”老波旁缓缓问,“为什么不用个人终端联系我?”
“我在检察官斯嘉丽女士的轻甲上。”裴云回答,“我正想向您汇报这件事——斯嘉丽女士不知道和先生聊了什么,她坚持称先生有重大犯罪嫌疑,要把先生带回检察院进行审问。”
老波旁沉默了。
机甲中的死寂仿佛化为了实体,有千钧之力般压在艾丽胸口。她紧张憋闷到了极致,几乎下一秒就要吐出来了。
“是么。”老波旁终于又吐出了两个字。
“检察院的斯嘉丽……果然是初生牛犊不怕虎。”
老人的声音浑厚,语调里听不出情绪,说话的方式不紧不慢。他每说一个字,都像一把锯齿状的镰刀,在人脖颈上缓缓割磨着。
“但图朗,你行事的分寸在哪里呢?没影子的控诉,你就同意他们押着加西亚如同罪人一般,前往检察院了?看来你是忘了临行前,我交代过你什么了。”
加西亚缓缓抬起头望向裴云,无力的手指一根根收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