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当久了，突然一个人吃饭还有点不习惯。
    魏顷走到了操场。
    放眼望去，操场上的人早就停止了跑圈，也许是饿太久，即使早秋的天气炎热, 人们依旧聚在一起抱团取暖。
    魏顷从黑暗中走来, 蹲下身, 把一堆零食饮料全部堆在了盘坐在边缘的老爷爷跟前。
    剩下的人看到有吃的, 像恶狼一般一拥而上，有的还会说声谢谢, 有的只顾着抢面包，血红的眼睛盯了魏顷一眼, 就搂着食物往角落跑，找个合适的地儿蹲下身开始狼吞虎咽。
    距离食物最近的老头儿却一动也没动。
    “你不抢？”魏顷好奇地看向这位形容枯槁的老人。
    老人的呼吸很重, 呼吸一轮吐一个字，听上去像是下一秒就要背过气去：“我这个年，纪这么折腾，也活不长了。让给他们吧。”
    魏顷仔细观察老人, 以他的脸盲程度，所有老头子在其眼里都长得差不多。以前没机会和人皮公寓的杨旭国聊聊，反正闲来没事，找这位长得差不多的聊两句也不是不可以。
    “你是因为什么事进来的？”他问得像是牢房里前来搭讪的狱友。
    老人并没有隐瞒，回答道：“家里穷，又没有地方讨生活，走了抢劫的路。会进来都是因为报应吧。”
    话音落，老人缓缓闭上了眼。魏顷听到了其心跳的最后一声。
    接触了人世之后，魏顷偶尔会忘记在门里碰到的人大部分都是恶人，就像他偶尔会把人间的人当成恶鬼一样。
    又或者好人与恶人之间的界线本质上就很模糊，模糊到超过了他的认知。
    林哲光会照顾弱者，也会因为个人原因残杀队友。
    老人抢了一辈子劫，临了了将唾手可及的资源留给了别人。
    魏顷站起身准备离开，脚腕突然被抓住了，他转头看，一个中年人趴在地上用力扒住了他的腿：“救救我们吧，小伙子救救我吧！”
    “你是好人还是恶人？”魏顷问。
    中年人立马爬了起来，食指用力地指着自己的胸口信誓旦旦道：“我是好人，我绝对是好人，只要你能带我出去，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
    中年人的状态令魏顷有些眼熟，很久以前的一辆幽灵公交车上，也有一个人说过类似的话，那个人的脸和名字魏顷都忘记了，魏顷只记得那人是迫害了几万个家庭，致使别人家破人亡的大恶人。
    眼前的这位在外面是不是好人魏顷不知道，但他知道刚才冲在最前面，抢走大部分食物的人是他。
    “那我不救了。”魏顷不按套路出牌，直接甩开了中年人的手，一双好看的眼睛里透着真诚，可说出的话却像一道铡从天斩了下来。
    他说：“我不需要刷功德，在门里功德没有用，只有恶人才能活得长久。”
    这是一个很浅显的道理，所有在门里挣扎的人都明白，又或者说总有一天会明白。
    ——没有自保能力的好人即使被救了一回，下一回也会死。世道已经够险恶了，没有人有义务带着累赘求生。
    中年人立马改口：“我是坏人，坏得不行，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魏顷：“那我救你干什么，留着你阴我吗？”
    “啊啊！你到底想我怎么回答！你就是在耍我对不对！”中年人崩溃了，踉跄着向魏顷扑过去。
    他扑了个空，再抬头，明明刚刚还在眼前的人，此时已经移动到了操场边缘，只留下一个修长的背影。
    “闲适”的散心时间很快过去。
    时间到了20:00，考试已开始，学子拿着准考证坐在了写字楼楼顶的备考区域。
    准考官是大叔，老师此刻正坐在备考区域对面的简易长桌后，身边还坐着金灵，他身后站着二十名带着哈士奇面具、身着黑色道服的安保人员。
    考官和学生之间的空地处设置了两台大型摄像设备，一台对准考场，一台对准考官，想来这就是谜题里提到的直播考试。
    坐在下面的魏顷正严肃地思考着——如果以后唐柯心养了哈士奇，绝对不会让唐柯心牵到他家来。
    他严肃的模样引来了同学的关心：“你也很紧张奥。”
    魏顷：“……”
    “我叫汪兴，之前和丧小鬼比过赛。”汪兴伸出手，看上去想握手，然而对方没回应，他的手顺势一转，假装抹了下自己的板寸。
    “我们已经有了严密的计划，绝对能赢，你要不要加入？”汪兴继续问。
    魏顷飘了眼五十米开外的准考官……汪兴的计划能不能实施他不清楚，但要是汪兴再贴他这么近，保不准等会儿准考管会给其穿小鞋。
    即使没有等到魏顷的回答，汪兴还是把计划讲了出来：“任务无非就是揭露校方的阴谋，方式分两种，一种像谜题里的‘我’一样自杀，另一种就是杀了在镜头前的人！”他笑着用肩膀撞了下魏顷，“不论哪一种，都能把警察招来，不是吗？”
    听到这儿，魏顷终于有了反应，他转头打量起了隔壁这位寸头，汪兴长得还算清秀，穿着校服显得年纪更小了，但汪兴体格健硕，思路清晰，嘴上说杀人就像拍蚊子一样轻松，在门里算是标准的长寿脸。
    魏顷问：“既然你们有计划，那现在台上那个人为什么打拳打得这么认真？”
    他记得九个人里除了优一、王安喜、陈漫，剩下的几个人里的四个男生是一齐来找小丧大黑赛的。汪兴嘴里的队伍，应该就是他们四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