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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是仁义?”承庆帝冷笑一声,“让他们在病痛中受尽折磨而死?让原本无辜的人继续染上疠气而死?让他们一传十、十传百这样抱团去死?
爱卿,朕是帝王,学的是帝王之术,而不只是狭隘的仁义德行,你要明白,小仁义换大仁义,还是值得的,妇女之仁,终究是坏大事的。”
“皇上!还没有到这样的地步。”苏裕坚信,“我们还有时间,可以广寻天下名医,一定有办法,可以配出药方的,一定还有很多人,可以……不用死的。”
“笑话,天下最好的大夫都在朕的太医院里,连他们都配不出来的药方,宫外怎么会有人可以配得出来。”
承庆帝不屑地说:“爱卿,朕想着,你是干大事的人,你也是个聪明人,你会明白朕的意思,现在看来,朕高估你了。”
“辜负了皇上的期望,臣惭愧。”苏裕垂眸说。
承庆帝站起身来,冷漠地说:“朕刚刚以父兄的态度,好声好气地跟你说,你不接受,那朕现在以帝王的身份,命令你去。
你们做臣子的,最要学会的,便是遵从帝王的命令,要是学不会这个,当初就不应该做官。”
“臣想问一句话,难道在皇上眼里,平民百姓的性命都……不是性命吗?”苏裕艰难地问。
“平民的性命?不是朕冷血,但是,这些人都是源源不断地来到这个世界上的,他们没有丰功伟绩,只需要平安、勤劳地活下来,那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少的,死了,多生几个不就行了?
何况,染上疠气的这些人,不仅危害到身边的人,而且严重的,还会动摇大陈百年之基业,他们不是普通百姓了,他们一条贱命,一条烂命,在朕眼里,还真不是一条人命。”
承庆帝像是说得累了,回到椅子上坐下,疲惫地摆摆手说:“你去吧,即刻启程,朕会让纪公公陪着你,不要搞什么小动作,你有什么举动,纪公公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朕。”
苏裕同样疲惫地说:“抱歉,臣……不能去。”
承庆帝将刚刚写的「杀」字揉成团,掀起眼皮子问:“朕再问一遍,你去是不去?”
“皇上,臣不去。”话还是那句话,只不过声音稍稍提高了一点。
承庆帝不怒反笑,阴阳怪气地说:“好啊,你不去锦州,那你就去天牢待着,给朕清醒清醒,什么时候想明白,什么时候再出来。不过恐怕,到时候死的,就不止这一丁半点了。纪公公!”门外纪公公应了一声,立马开门走了进来。
“臣遵命。”苏裕站起身,脸色有些苍白,他说:“只是希望皇上,能再给一些时间给太医们,不要过早妄断。”
承庆帝没有回应,纪公公带着苏裕走出门口,笑道:“大人何必这么执着,到最后,受苦的还是大人自己啊。我们皇上对苏大人,已经是十分宽容了,若是旁人敢如此顶撞皇上,这时恐怕早已……”
纪公公说了半天,发现苏裕没有一点要理他的意思,只好悻悻地闭上了嘴。
18、亭亭山松瑟瑟风
“官场逢迎实录?”
苏裕斜倚在石墙边,闭眼沉思。
突然,窸窸窣窣的脚步声传来,他睁开眼睛,发现来人是孟敛。
狱卒打开门锁,客气地说:“小公公,请进吧。”
孟敛提着食盒走了进去,狱卒在身后关上了门。
“小孟。”苏裕偏着头看他几眼,说:“你怎么来了?”
孟敛在观察这间牢房的环境,看起来跟别的牢房都差不多,但仔细再看,便会发现这里铺的稻草都是干净的,而且铺了好几层,中间还有一张小木桌,桌上有茶壶和茶杯,苏裕的床上有一床厚被子,衣服也没有换上囚服。
看来承庆帝还是顾忌着苏裕的家世,也是害怕与苏裕彻底地撕破脸皮,所以给苏裕的待遇还不错,孟敛说:“大哥哥,太子殿下说陛下不肯让他来看你,所以退了一步,让独来给你带食盒,陛下同意了,独便来了。”
苏裕盘腿坐下,倒了两杯清茶,一杯给自己,一杯给孟敛,施施然地不似坐牢,反倒像是客人来了、主人请客人喝杯茶的样子,说:“既然来了,喝杯茶吧,要是得闲,便一起吃饭吧。”
停了一下,又说道:“你拎的食盒大小,应该是三到四人份的,我一个人,吃不完也是浪费。”
“得闲,得闲。”孟敛想着,殿下可是给我放了一天假呢,若不是太过放肆,一起睡个午觉也行,他喝了一杯茶,打开食盒,把菜一样样地拿了出来,尴尬的是,小桌子只摆上「鸡、鸭、鱼、肉」四道肉食和两双筷子后,其他的就摆不下了,孟敛苦恼地指着食盒道:“大哥哥,里面还有四道素炒菜,一份馄饨面,一份扬州炒饭,一份酱肉烧饼,还有、还有……一份烤番薯。”
苏裕这样淡定的人,听罢嘴角都忍不住抽动了一下,打趣道:“小孟啊,你这是来开酒楼吗?”
孟敛眼睛眨呀眨,说:“可是独不知道大哥哥现在想吃什么,所以带了点荤菜,也带了点素菜,酸甜咸辣也都有,主食也不知道大哥哥的喜好,便都……都带了些。”
苏裕笑道:“我这人也没什么讲究,下次若还来,不必如此大费周章,你提这么重的食盒来,应该很累吧,等下你多吃点补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