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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娘十分貌美,即便粗布裹身,不加修饰,但见过她的人都说她美,我娘去朱府没多久,朱官人便多次对我娘动手动脚,我娘本以为他只是占点小便宜,为了银两,忍了下来,谁知一天夜里,这朱贼喝醉了,明目张胆地来找我娘,因为要照顾朱夫人,所以我娘每晚都是看着朱夫人睡下了,去朱府的偏房睡觉的,那朱官人大摇大摆地推开我娘的房间,便想将我娘压倒在床,我娘拼命反抗,常年做粗活使得她力气很大,能与一般的男子相抗。
“朱官人被推到在地,也不着急,还洋洋得意地威胁我娘,想保住这份工作便乖乖从命,但我娘怎么可能委身于他,我娘用力地扇了他几巴掌,便趁夜翻墙离开了,谁知道第二日,朱官人恼羞成怒,颠倒是非黑白,说是我娘勾引了他,想要飞上枝头变凤凰。
“那晚我娘半夜回来后,我听着声响,起来问我娘发生了何事,我娘一五一十地告诉了我,我知道那朱官人必定不肯善罢甘休,想收拾东西跟我娘离开颖都,躲过这场无妄之灾,我娘却不肯,说,如果她躲了,那就真的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况且就算有什么事,她也可以一力承担,不拖累我,不要我过那种东躲西藏的日子,无论我怎么劝说我娘,她都不肯离开,便……发生了今天那样的事。
“其实我娘也没有忍气吞声,当朱官人信口雌黄,鬼话连篇时,我娘也曾据理力争,可是没有用,不管朱官人做了什么,也不管我娘说了什么,这些都不是让人「信」的理由,他们信的,或者说他们要依靠的,是权势和利益,而不是真相和清白,权贵是他们的善,贫穷是我们的罪。”
苏蔓之听到此处,唏嘘道:“有罪之人逍遥法外,无辜之人被迫流放……乔姑娘,你放心,此事我一定帮你想办法。”
乔泽湘跟苏蔓之待了一天,看其气度,听其言语,便知道苏蔓之是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帮她这个忙,或许是易如反掌,也有可能是难以入手,但是给了她承诺,以她的性格,便是言出必行了,她感激地看了苏蔓之一眼,说:“苏姑娘,不管怎么样,都很感谢你。”
说完又自嘲道:“我有时候幻想自己是武功高强的侠士,斩妖除魔,杀恶人,救善人,像朱官人那样的,我见一个杀一个,可惜,太迟了。”
苏蔓之默默听着,也没有要嘲笑的意思,她想了想,微微侧过头说:“乔姑娘,我深居宅内,出门的次数不多,也不认识几个朋友,今日刚好碰见姑娘,又与姑娘投缘,不如以后我们就做朋友?”
乔泽湘也转过头,看了眼苏蔓之,她的脸如白瓷般光滑洁净,眼神清澈而明亮,那样真诚地说要跟自己做朋友,她说:“姑娘不嫌弃,便好。”
苏蔓之说:“好,那就不要叫姑娘了,以后,我叫你阿湘可好?你叫我阿苏或者阿蔓或者其它都可以。”
“阿蔓。”乔泽湘慢慢地说了出来。
苏蔓之应道:“嗯,阿湘。”
23、暖南不知寒北苦
将苦楚寄给他们,望他们回赠春风。
“皇上,穆苏拉族的使臣将于明日到达,臣已命人将节使馆收拾出来。”齐鸿福对承庆帝说。
承庆帝说:“嗯,爱卿做得不错,明晚设宴款待穆苏拉族的使臣,按二等规模来设宴。”
“臣遵命。”
穆苏拉族的使臣到来之前,北边和关外凛冬期的消息便已经传到了颖都,加之之前锦州疠气的影响,百姓在心有余悸之时又迎来了当头一棒,不太平之说、天神降罪之说在颖都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字画店、古董店的生意冷清了许多,蔬菜摊、米面店却每日刚开门便被抢购一空,人们如同东奔西走的老鼠到处奔波,颤颤惊惊。
皇宫内……
承庆帝举起酒杯,说:“穆四王子不远千里来到我都,远道而来,辛苦了,朕敬你一杯,为你们接风洗尘。”
“多谢皇上。”穆四王子也举起酒杯,在半空遥遥与承庆帝相对。
“王子不必拘礼,请好好享用桌上的美食吧,这些都是我朝的特色菜式,希望王子吃得开怀。”
承庆帝拍了两下手,顿时有一队身着舞服的女子和几名乐师进殿演奏,丝竹之音不绝,舞姿轻轻妙妙。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
穆四王子突然站了起来,承庆帝目光深沉,下边的大臣心都咯噔了一下,知道穆四王子这是要开始讲正事了,果不其然,穆四王子言入正传,说:“皇上,实不相瞒,小王这次来中土,是有要事相求啊。”
“哦?可是因为北边凛冬期的事?这件事朕也有所耳闻,心下不忍,你们可是想借绵衣物和粮食?其实就算你们没来,朕也已经打算派人去送衣食的物什了。”承庆帝来了一招以仁义为名的先发制人。
穆四王子似是早有预料,他微微低下了头,露出「长太息以掩涕兮」的样子说:“唉,若是靠这些便能够度过凛冬期,我们也不必千里迢迢来到颖都请求皇上了,汉人有句诗,叫「百泉冻皆咽, 我吟寒更切」「1」。
用这句话来形容我们穆苏拉族的处境,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我们一走出帐篷,看到的都是冻死但是无人埋的人,因为不需要埋,大雪渐渐地会覆盖住他们的身体。
刚刚热好的饼子,从一个帐篷拿去另一个相隔不到十步的帐篷,便已经是冻到饼子上有一点点的小冰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