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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庆帝回到宫中,胸中气闷,便来到了悦缃殿,吩咐周边人不要声张,自己走了进去。
走得近些,听到琴音潺潺,再仔细一听,蜜蜜情意隐在琴声后,此人弹的是《良辰愿》。
有眼尖宫女看见承庆帝,正欲张口通报,承庆帝将手指抵在唇边,示意她不要做声,宫女领意退下,又去吩咐其它宫女不要做声。
承庆帝满意点头,悄无声息地进了房内,便见碧玉低眉续弹,笑意盈盈。
这是真心实意的笑,跟碧玉平时敷衍他的假笑全然不同,他从未见过这样的碧玉,他从拐角处走了出来,遮住了阳光,阴影覆于琴上,碧玉停手抬头,便看见承庆帝面无表情地站在窗旁。
碧玉连忙起身,又挂上了虚伪的假笑,说:“陛下怎么来了?怎么没人通传,臣妾刚刚弹琴,弹得入迷,这才发现陛下来了,请陛下恕罪。”
承庆帝抓起碧玉的手,说:“朕怎么会怪爱妃呢?刚刚那首曲子挺好听,爱妃再给朕弹一遍,如何?”
碧玉不着痕迹地抽回手,转过身说:“臣妾不精琴艺,怕污了陛下双耳,实在不敢。殿下若想听曲,宫中还有许多技艺精湛的琴师,哪一个都比臣妾弹得好。”
“你只是不想为朕弹这一曲良辰愿吧。”承庆帝的目中冷冷,揭穿了碧玉。
碧玉转回身,淡笑道:“臣妾哪敢?陛下多虑了。只是……今日弹得太久,臣妾有些乏了,还望陛下不要怪罪。”
承庆帝哦了一声,说:“是吗?看来是朕强人所难了。”
碧玉低头,浅笑不语。
承庆帝突然说:“好久没来你房中了,朕看看,这是什么?”他随手拿起桌上一个香囊。
碧玉说:“这是桂花香囊,小玩意儿罢了。”
承庆帝放下桂花香囊,走到柜子旁,打开了一个抽屉,细细翻看着里面的东西,不时问一下碧玉这是什么,碧玉只好一一作答。
眼见承庆帝便要翻到最下面的抽屉了,碧玉拦住承庆帝,说:“陛下,里面都是些女子用品,臣妾怕污了陛下的眼。”
“无妨。”承庆帝温柔一笑,说:“爱妃与朕同床共枕了这么多年,夫妻之间有什么不能看?”
碧玉道:“陛下看了这么久,应该也饿了吧,不如臣妾陪陛下用膳,臣妾好久没有……与陛下一块用膳了。”
“好。”承庆帝说。
碧玉刚松了一口气,承庆帝又接着说:“待朕看完这个。”
他手上拿了一纸花笺,不待碧玉出声,便翻开看了,他看完后,将花笺扔到地上,问:“爱妃,这是什么东西?”
“臣妾说这是什么,陛下都会信吗?”
事已至此,碧玉也不再找借口了,不管她说什么,承庆帝都不会信了。
那是《忽相顾》的戏词,是碧玉和百里故所作,上面……有百里故的字迹,而承庆帝也认得这字迹,他呵呵笑道:“忽相顾……忽相顾,当年那个戏子,现在成了我朝镇北侯?”
他又说:“当年你就是在骗朕,直到今天,这些年,你有没有对朕有过那么一丝情?”
碧玉不语。
承庆帝今日寻到了乔芷妍,又寻到了碧玉与百里故的情,他突然觉得很累,身心俱疲,他问了一句:“你的良辰愿,也是想着他弹的?这就是你不肯为朕弹的原因吧。”
“陛下。”碧玉走到床边,坐在床侧,轻轻抚摸着枕头的凹陷处,说:“这个绣枕,臣妾已经用了许多年。如今,就算臣妾不再用了,这个枕了这么多年的地方,还是会陷进去。”
承庆帝问:“话里有话,你想说什么?”
“臣妾想说,于臣妾这样的人,日久生形易,日久生情,难。”碧玉缓缓道。
承庆帝大笑,问:“你与百里故,难道不是在戏班里日久生情吗?你难的不是日久生情,而是与朕……日久生情。”
碧玉垂眸,说:“陛下又何必把话,说得这么清楚呢?”
承庆帝冷哼道:“大臣与嫔妃私通,罪名……”
“臣妾一力承担。”碧玉说,“百里将军受臣妾蛊惑,此事全是臣妾的错,百里将军身负保卫西北的重任,不容有失。”
承庆帝不发一言,拂袖离去。
73、风狂雨横劝人留
慧而不矜,敏而不刁。
孟敛在客栈里换上便服,束发戴冠,一幅端庄书生模样。
苏裕在门口等他,见他打扮好出来,不禁一笑。
孟敛狐疑看他,问:“怎么了?我这身……有什么不好吗?”
“只是没见过你这副模样,有些不习惯罢了。”苏裕拉着他,说:“走吧。”
“就这样牵着我?”孟敛微微睁大眼,“这里离你家还有一段路。”
“就这样牵着你。”苏裕说,“回到家才能安心。”
孟敛脸上浮起一抹笑,说:“好,走吧。”
日落西沉,夕阳余晖洒在身上,二人牵着手,慢慢慢地走,走回家去。
来到苏府门前,二人停下脚步,孟敛深吸一口气,苏裕道:“阿敛。”
孟敛说:“裕哥哥,我们进去吧。”
他牵着苏裕,二人齐齐跨过大门门槛,走向那未知的前方。
苏家一大家人和曹彦秋早就在膳厅等着,苏盛表面答应得勉勉强强,实际上还是做足了准备,一大早便去厨房监工,左盯又看,硬是做了数十个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