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铁人乔伊对卢卡斯说了一句话。
卢卡斯下意识地读出他的唇语:你俩在一起啊,好!
卢卡斯的视线立马被水雾模糊,他不停地张嘴,却依旧不知道该说什么。
是惭愧、羞耻,还是担忧、歉意?
卢卡斯只知道自己没有一刻如此体会到,自己所做的一切都不如纯粹的情感有价值。
卢卡斯不敢挪开视线,他咽咽口水,不知何时沙哑了的声线再次道:“薛旦,那是乔伊。”
薛旦不回答、不转头,全当没听见。
卢卡斯抬高声音:“薛旦,那是乔伊!”
薛旦猛地转过身,一把拽住卢卡斯的衣领,卢卡斯这才发现薛旦的眼中全是血丝。
薛旦嗓中流出野兽般的警告声:“我听见了,我不是聋子。”
卢卡斯忽然想到乔伊在看着。
于是他赶忙前倾身子,往薛旦的嘴唇上敷衍地挨了挨。
薛旦明显愣住了,他松开卢卡斯的衣领,眼神先是有些迷茫,接着大悟。
薛旦的嘴唇略略蠕动,最后还是没往铁人那边看一眼。他疲惫地扶着额头,转着青铜手环道:“距离够近了,放箭吧,记得只射脖子。”
卢卡斯的身体跟着这句话剧烈地抖动了一下,接着他的双脚几乎像站立不稳一般狠狠地晃了晃,被薛旦一把扶住。
卢卡斯喘息着问薛旦:“腐蚀液……”
薛旦知道他想问什么:“一箭一个,断脖子没问题。”
卢卡斯此刻没有任何想要隐瞒或者做戏的想法,他摇摇头,声音细得像微风:“断脖子救不回来。”
卢卡斯抓着薛旦的手臂用力到发抖,他的身体因为感情波动剧烈而有些虚脱,胃部难受地不停翻涌,口中全是酸腥。
薛旦道:“我没看见——你也别看了。”
卢卡斯没精力再去关心薛旦到底有没有感受到痛苦,他点点头,深呼吸,调整着自己的状态。
感谢周衣裳和卡姬玛的到来,让他不用一个人承受对铁人的感情,再背负上简单的叛徒标签。
他是叛徒,但他也不只是叛徒。
接下来的时间卢卡斯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度过的,他没敢再去看战场,也没脸给薛旦添乱,浑浑噩噩地被薛旦拉来拉去,直到夜色降临。
夜色也不能停止箭镞的发射。
卢卡斯终于看了一眼战场。
好像是铁人曾经冲锋到了石墙下,以至于有一阵薛旦指挥士兵兜头往下浇腐蚀液,所以现在的战场上奇形怪状的残破铁块或液体到处都是。
卢卡斯看到了铁人宋昱关——他不信薛旦没看见。
薛旦确实看见了,他不但看见了,还面色严峻地亲自拿起一把金属弓箭,全神贯注地瞄准铁人宋昱关。
薛旦遍布汗水的手臂就在卢卡斯面前,每一块肌肉都书写着让卢卡斯甘拜下风的理智。
卢卡斯笑笑。
行吧……
薛旦的行动被手铐严重限制,眼见着铁人宋昱关率领铁人即将再次冲锋进悬崖下方,薛旦终于迫不得已暂时放下铁箭,叫来汤肖普。
薛旦把卢卡斯和汤肖普拷在了一起。
汤肖普有些紧张,毕竟身上拷了个「神」。
他时而看看登到石墙最北边的墙头上直立拉弓的薛旦,时而看看面无表情的卢卡斯,浑身绷住。
薛旦和铁人宋昱关周旋了很久,暂时遏制了铁人冲锋的势头。
卢卡斯对着薛旦长身而立的身影道:“如果李九在对面,你会怎么办?”
汤肖普愣了愣:“如果李九在对面,那不就代表他已经死了吗?”
卢卡斯笑笑:“我只问你,如果李九现在变成了铁人,就在对面阵营,你会怎么办?”
汤肖普耸耸肩膀,浑似不在意一般换了条腿站立:“还能怎么办,战场上嘛,都知道得剥离情感对吧。”
卢卡斯道:“说得对。”他像唠嗑一般随口感慨道,“不过看着爱人被自己一箭打掉头,应该还是不好受的吧。”
“我就不能看着薛旦掉头——你能看着李九掉头吗?”卢卡斯冲着汤肖普挑挑眉毛。
汤肖普笑容消失,飞快地瞥了眼卢卡斯:“倒也不必说得这么恐怖,多少有点怪。”
卢卡斯舔舔嘴唇,手上动作加快了些:“说起来,李九今年是不是有八十多了,他没参战吧。”
汤肖普焦躁地挪了挪脚:“刚到八十——他参没参战,先生在薛旦身边,应该最熟悉吧。”
卢卡斯看汤肖普这反应,心里就有数了:“他防我比防贼还周密,哪儿能跟我说这种事。不过李九虽然老了,你还勉强算是踩了壮年的尾巴,没想到你还是和三十八年前一样澄澈。”
汤肖普勉力笑笑:“谢谢,我就当先生在夸我了。”
卢卡斯终于成功地依靠理论成功地做完了他的小实践,手腕顺当地从手铐中滑出,慢慢转动恢复力气,再次将骨节张开成正常位置。
他一手托住手铐,一手两指伸进贴身内衬中摸索。
青铜薄片、青铜薄片……
找到了……
卢卡斯触到它的表面,飞快道:“不要硬拼,新大陆腐蚀液储备很丰富,先退回北岛。注意周衣裳和卡姬玛,别让她们俩到前线。”
“让宋昱关赶紧退,薛旦往他的双刀上抹了腐蚀液。”妈的,为什么薛旦的铁刀不会被腐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