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它游出不到一米,胳膊再从水中抬起时,便从中间软绵绵地断掉了。
小情人看着自己落入腐蚀液中被销蚀掉的小臂,终于尖叫出声。
它用勉强还算根棍子的右臂捂住自己的脸,船身震颤间,腐蚀液撞击到它的后背,于是缺了一大块后背的它,整个头向后软塌塌地沉下去,咕嘟嘟被腐蚀液吞没了。
比尔博冷漠地转过脸。那小情人已经是铁人了,竟然还能感受到恐惧。
汤肖普应该在按下机关的下一刻便联结了船长室的青铜,比尔博只觉船身旋转,似乎变了个方向,要往边岛开去。
比尔博心中兴奋,顺着肮脏的船舷上干涸的纹路向上舔去,胳膊使劲,翻身从船舷上跃出,栽入海水中,联结海中众铁人的青铜,愉悦道:“别登船了,我们先去边二岛旁边蹲着。”
它抬起脸,看到了站在桅杆下面一小块完整的合金平台上的汤肖普。
于是比尔博沉醉地将两根手指贴在嘴唇上,轻轻啜吻。接着,转过手指,用吻过的指关节盖住汤肖普的脸。
汤肖普没关注比尔博还有什么后续举动,他联结过船长后,站在支索下调整帆的朝向。
固定过后,汤肖普沿着腐蚀液中唯一的高高的合金路向船舱的方向走。
他碎甲板碎得比较早,应该暂时没有铁人闯入船舱。
汤肖普呼出一口气,他知道自己应该先去船长室确保船的行进方向,但他还是想先去看看李九。
他越往船舱的方向走,越是心神不宁。甲板上从腐蚀液中游出来的人类都在缓神,四下安静得完全不像是经历过一场鏖战。
只有汤肖普的合金靴靴根和合金板相扣的哒哒声。
汤肖普咽下一口口水,即将走到李九船舱前时,终于忍不住出声:“李叔?你没出船舱吧?”
李九没回答。
不可能吧,李九就算重新入睡,肯定也会被船舱的震颤和喊叫声吵醒——也许李叔今天睡得格外沉。
汤肖普放慢了脚步:“李叔?你还在睡吗?”
大海沉重悠长的呼吸声拍打着汤肖普的耳膜。
他开始觉得事情有点怪了,是李叔生气了?不可能——所以怎么回事。
汤肖普在船舱窗前停住了脚步,维持着看不到里面的姿势。
李叔肯定没听他的话,又想来帮忙。
那他是不是不应该来查看船舱,而应该先问一圈甲板上的船员。
理智告诉汤肖普,他都已经到了窗边,确认一下里面的情况再做行动才能提高效率。现在铁人绝对还在伺机而动,他耽误不起作战时间。
汤肖普的呼吸逐渐急促,他的潜意识似乎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攫住,它捆住了汤肖普的四肢,让他一毫米也无法前进。
他还是去问问那些船员有没有见过李九吧。
哪怕这会让李叔不高兴——李叔一定觉得他像是在找老年痴呆犯了走丢的老人,脸上十分挂不住,又跟他怄气。
汤肖普摇摇头。
他不明白自己在犹豫什么,明明不是多大点事。东南两区覆灭两人走过来了,旧大陆崩溃两人走过来了,大迁徙两人也走过来了。
他们重新在这片群岛中建设家园,艰辛困苦的感情拉锯也结束了,还能有什么苦难呢?
李叔说的对,还是他太紧张了——也就是一次铁人的埋伏而已,哪儿能有降温区难熬。
汤肖普一咬牙,向前走了两步,脖子却还是不肯向屋里转。
他目不斜视地走过了船舱的窗户,把手放在了船舱把手上。
汤肖普呼出一口气。
他不止一次心里预感李九出了事,但每次最后都证明是他在瞎/操/心。这次肯定也是,他没必要担心成这样。
汤肖普狠下心,一把推开了船舱的合金门。
李九不在床上。
汤肖普的眼睛看到了地上的血迹,他的目光像是被这条血迹强制牵着,一路向上蜿蜒、蜿蜒,最后和地面上大张着嘴巴、嘴角还挂着些内脏残渣的李九对上了眼睛。
作者有话说:
——放肆x1——
85、汤
汤肖普……
沙哑的低吟在降温区中心的冰层之下呢喃,像是咬着太阳的耳;
汤肖普……
沙哑的低吟在降温区中心的冰层之下呢喃,像是咬着太阳的耳朵说情话。
冰层之底的蜘蛛被海水封住了呼吸,一道熔流从地缝里俏皮地冒出头来,轻柔地卷住蜘蛛的一条长腿,化成飘荡的歌声和那些从鱼口中吐出的尘埃。
汤肖普……
彩色的船舱羊水一样从四面八方按摩着他的每一寸皮肤,亮橙色的墙壁上泼满了绿的、红的、蓝的、黄的颜料,只有人影是黑色的。
好像是神经病笔下的传世之作。
他的鱼鳞被两根指头压住,窒息的快感向后塞着喉结,汤肖普跪在红色的奶茶中,捧起黑炭状的人脸。
他缺少颜色。
东风在群岛之后艰难地传音。汤肖普,他缺少颜色。
汤肖普看见了圣光从眼前洒下,他狂喜着俯下身,捡起红色奶茶中的蓝色珍珠块,温柔地掰开人影的下巴,一颗颗塞进去。
人影无法吞咽,蓝色的珍珠块从嘴角落下,滴滴答答回到了红色的奶茶汤中。
汤肖普开始发抖,他把人影挪到墙壁旁靠着,奔到床边,拿来枕头,把它放到他的耶稣的后脖颈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