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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的每一步都是真假交错, 都是须弥幻境可将人吞噬,少年跟着他的脚步, 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向两人挤压而来,而殷玄生站在他身侧,略微走在他身前,将一切都化作于无形,全数抵挡在了两人身周。
一步踏出, 眼前的一切都全数颠倒,太一仙府的院子,大榕树,细碎的阳光,灵泉水,全数湮灭在了眼前,化作八千里桃花骤然延绵而开。
少年只觉得呼吸一窒,这些桃花犹如魂印,留下的印记在身体里,缠绕在魂魄上,束缚捆绑着他的某一窍,让他只要一看见,就有一种很难过的感觉。
很难过……
这些桃花,很像血……
血流淌进溪流,清泉,河水,薄薄的红,细细的粉,永恒的连绵,越化越淡。
灼灼耀耀,血一般的颜色。
看着面前的桃花,少年一瞬晃神,不明白为什么会那么难过,下一刻,一只手揽住他的单薄的背,淡声道:“过来。”
下一刻,他被拥进一个炙热的怀抱之中,很暖的怀抱,有着炙热的体温,魔修外泄的淡淡戾气,寒魄浸体残留的微寒,糅杂成一种特殊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
殷玄生拥着少年,垂目看着少年低垂眉睫靠在怀中,眼底柔软的光芒微闪微黯,掩不住一瞬的伤感失神。
他本就魂魄不全,这场幻境的强大,纵然是强大的修行者都难免会陷入其中,何况这里还是他前世所留下的幻境。
对于他俩的前世,殷玄生并不在意,他只在意面前的这个少年,他眼中的光微微黯淡,而他喜欢看少年眼眸亮晶晶的模样,喜欢看他走在自己身边微微仰头笑起来的模样。
殷玄生眼眸微微一沉,抬手拂过少年的发,他的发狠柔软,挽成一个清秀的发髻,余下的披散在身后,耳边几缕碎发松散不齐的模样都很漂亮。
强行破开幻境等于将言博毁灭,过久的留在这里也并非他所想要,他不喜欢任何除他之外可以影响少年的外物。
这个梦魇,浪费太多他与夏子皎的时间了。
纵然是上古的妖兽,纵然已经已经快要化龙,在真正的魔神的面前,也只是泥里的泥鳅。
而魔神的那部分,始终都在他体内。
他想守着少年,曾经的魔神也想守着少年。
怀中所怀抱着的,就是他们于这世界之中想得到的全部。
眉心一道红痕隐隐出现,溢出丝丝缕缕的魔气,殷玄生漆黑的眼底缓缓涌出一种鲜血般的殷红,静静涌出充满整个漆黑的瞳子,随后又缓缓隐去。
幻境之中,无风自动,八千里桃花缤纷狂乱飞舞,只有风暴眼的中心尚且一片平静。
天上浅金色的太阳光芒扭动,像被踏碎之前的挣扎,梦魇以真身坐于阵眼,能感受得到强力涌来的力量,几乎将他困在了这个阵眼之中。
梦魇沉在此处,无论如何都没想到,殷玄生竟然会在此刻强行突破修为,他更接近完整的魔神了。
可他要承受的痛苦也将翻无数倍,成为魔神是要付出代价的,尤其是一个本就已经支离破碎落入轮回万年的魔神。
疯子……
哈哈哈……果然是疯子……
依然还是这样的作风,和万年前没有任何差别,前世今生明明已经是两个人了,却还是一样的疯,为了一个人,这世间万物都变得不值一提。
他早知道的,面对这样的疯子,他赢不了,他来这里,只是想做一个梦而已,如今这个梦也保不住了。
万年了。
即使幻境中的一切都还依旧如常,但他能感受得到,属于他的那一部分,已经开始破碎了。
浅金色的阳光开始暗淡,天地在血红的云层映照下也变得微微泛红。
夏子皎侧脸靠在殷玄生的胸膛,脸颊贴着他衣襟的布料,布料并不十分柔软,就像他这个人一样,没有多少柔软的部分,却总愿意把胸膛给他靠。
他微微抬起头,眼中的疲倦化作一种弱而柔软的迹象:“有关于以前的东西,给人的感觉都不是很好。”
“嗯。”殷玄生眼眸中的黑越来越暗,几乎化作了一片无法晕开的寒冷夜色,黑鸦振翅却无法发出声响,沉默飞过黑夜,消失融散在这边漆黑之中,他神色微微紧绷,指腹轻轻抚摸过少年的发,那里是少年的长发,落在少年的后颈,隔着发能感受到少年薄而柔软的肌肤。
夏子皎觉得自己被困住了,心情中有种挥之不去的困顿敢,像是不敢继续往下走下去:“如果……我们真的看见了前世,那……你会生我的气吗?”
这样问似乎有些幼稚,但夏子皎一瞬好像只能说出这样笨拙的话语了,面对殷玄生,他的矫饰与客气体面的话都无法说出口,只有这样直白得有些傻的问句。
“不会。”殷玄生回答得很快,几乎淡漠,就像前世的那个人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在回答一件陌生人的事情一样,只有眼前的少年才是在他心里占得上一个位置的人,其余人根本无处立足。
夏子皎点了点头,像一种自我安慰,或许他现在说不会,但是要他俩上辈子真的有仇,看见那些种种细节,或许就会生气了,但他是个一言既出驷马难追的人物,他既然说了,总是可以相信的。
少年的心半悬着,落地了,却又没完全落地,惴惴不安的跟在殷玄生身旁默默向前走,殷玄生握着他的手,他手指静静收拢,微微用力反握住他的手,想要握紧一点,再握紧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