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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凤霄扔下了手中的鞭子,气息不稳地几乎扑到了易欢的身上,他的眼睛像血一样红,看着易欢像看着血淋淋的一团撕咬下来的肉,“易欢!你再说一遍!”
易欢仰着头,一字一句又说了一遍,末了还又加一句,“陛下,你不相信,可以问问我至今关押在废宫中的太子哥哥,就知道我说的是真话还是假话了,你说,他长的这么个样子,怎么还敢妄想干干净净地站在这个肮脏的地方,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祁凤霄猛地倒退两步,易欢奄奄一息,却好像一字一句都带着针尖,受刑的也不知到底是谁。
阴暗的牢笼里火焰映着易欢漂亮得有些奇异的脸,“温姝死啦,他就算活着,也一辈子和你没有可能了。”
易欢的杏眼转了转,“更何况,那日先帝出事的时候,隆庆王说的每一句话,温姝都在后头听的一清二楚,你说他是荡妇,骂他人尽可夫,他都听见了,先帝安顿过我兄长,如果你不肯作交易,就杀了温姝和谢卓,我和哥哥一起做了这件事,他们因为你的野心死了。你现在去,兴许还能挖到一捧骨灰,跪着赎自己的罪,也不知道温姝是否会嫌弃你脏了他轮回的路。”
祁凤霄盯着易欢开开合合的嘴,终于道,“易欢,在朕剁了你的下半身之前,朕发现应该先撕烂你这张嘴。”
易欢哈哈大笑,“陛下,求之不得。”
他这一辈子生在高门富贵人家,却不是做了纨绔就是做了傻子,左右是个一无是处的人,死便死了。
他若是死了,他的哥哥定然会为他报仇。
易欢始终如此相信。
“易欢,温姝害你疯傻,又与易家作对,你何故如此费心隐瞒他的行踪?”
易欢面无表情,“我是他的仇人,我杀了他,又可以夺你所爱,如此两全其美的事我为何不做?”
他的目光落在自己的肩膀上,那里有温姝命人烙下的烙印,他轻轻碰了碰,神情竟有些连自己都没有发现的温柔。
易欢油盐不进,祁凤霄终于失去了所有的耐心。
当夜牢里的守卫始终记得,那个似乎疯傻的易家二少爷不知如何得罪了新帝,被新帝抽的像一团腐烂的软肉,根本看不出人形,那一夜囚牢中的惨叫声伴着抽打一声接着一声没有停过,满墙都是溅起来的血,那易家的二公子没吃过苦,那里是忍的住疼痛的主儿。听说,当夜新帝抽断了四根鞭子。
那鞭子直到第二天凌晨血迹才微微干涸。
而打开牢门处理伤口的大夫刚一推门,便捂着鼻子吐了起来。
第二百一十四章
人终有一死。
易欢死了。
他死前想的人全是温姝。
他不清楚这是不是爱,但他知道自己恨温姝恨的刻骨铭心。
恨他恨到不肯让他安宁赴死,甚至用自己的命来换。
温姝是他广袤人生中遇到的一朵漂亮的野花,在他将死的时候这朵野花大放异彩。
易家的二公子死前饱受了新帝的虐待,浑身上下都是鞭痕和淤青,十根手指悉数尽断了,两侧膝盖骨被剜,险些被做成了人彘,而唯一完好的嗓子却始终吐不出新帝爱听到的话,身上的伤口日复一日地被抠烂,发脓,再度用刀割开,他这一生都没有受到过如此大的苦楚,终于在有一日新帝再次审问之后断了气。
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没有娶妻生女,没有什么心上人。
他不承认温姝是他的心上人。
到死都欺骗自己温姝是他要一同带进地狱的人。
可这世上哪里有这样的仇人。
新帝审过他之后,仅剩下的双腿也被残忍地打断了,扭曲成了一个诡异的弧度,而他唇瓣却始终带着笑意,和死去的皇帝一样嘲讽着毁了易家的祁凤霄,似乎在说,你看,你永远也得不到他。
新帝扔下鞭子,踉踉跄跄地逃开了。
易欢死的那天天上下着大雪,易钊似有所感,回头看着京城的方向落下了眼泪。
这个自私自利的男人这辈子都没有流过眼泪。
而祁凤霄始终没有得到温姝的下落。
他将易欢用各种各样的手段折磨至死,易欢却始终一字一句告诉他,温姝死了。
先帝和易家人一起让他永远失去了温姝。
祁凤霄闭着眼睛,仿佛回到了长公主府中,温姝正在他的榻上与他沉沉安睡。
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舒适的时刻。
他终于做了皇帝,十几年的夙愿就此得偿,却没有想到自己登基后做的第一件事是到处找温姝的下落。他能坐稳这个皇位,林奉儒功不可没。
他问过林奉儒为何帮助他,林奉儒说是为了温姝。
他如此直言倒是令祁凤霄刮目相看了。
他派人日夜盯着林奉儒的府邸,却没有发现林奉儒有半点联系过温姝的迹象。
他从来没有想过温姝会死。
即便易欢口口声声说温姝死了,他也从来没有相信。
温姝的身边有谢卓,谢卓武功盖世,又怎么能让温姝这样屈辱地去死。
新帝身边靠得住的人都知道新君在找一个被钉上耻辱柱的男人,却没有人见过他,也有臣子不满,温姝已经被祁凛州钉在了耻辱柱上,祁凤霄又怎么能和他再有牵扯?
如果再有牵扯,只怕他要被口沫人言淹死,从此遗臭万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