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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碍,只是顽疾罢了。”女子淡淡地笑了笑,声音里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
素鸢看着女子明明身子疼得颤抖,却仍然尽力想要表现得淡然,脸上划过一抹难受。
她将暖炉放置在床上,轻手轻脚地退了出去,她看着破败的小院,叹了一口气。谁能料到,这个院子里住着的是府里的侯夫人呢?
沈沅嘉听着渐行渐远的脚步声,半晌,她才将被子里的已经没有多少温度的暖炉取出来。她靠着床栏,听着外面隐约的喜乐声,垂眼看着暖炉,眼底划过一抹讽刺。
呵,他们成婚七载,如今他竟然做得这般决绝,一个暖炉都不肯给她。
沈沅嘉闭上眼,默默忍受着腹中剧烈的绞痛。痛意让她的思绪也有些飘忽不定,她甚至想着,这副身子这般折腾下去,她能不能撑过这个冬天呢?
疼痛渐歇的时候,沈沅嘉额间已是密密麻麻的冷汗,她觉得有些冷,瑟缩着蜷起了身子。
“你这又是何必呢?”房内忽然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无奈。
沈沅嘉意识还有些模糊,她转过头,发现天色不知何时已经暗沉下去,屋子里昏暗得看不清人,只隐约看到一个黑影站在门口。
那人见沈沅嘉眼神困惑,自顾自上前几步,取了火折子,点亮了烛火。霎时间,屋内一片明亮,沈沅嘉也终于看清了来人的容貌。
江云澈。
江云澈不过而立之年,却生得格外清俊,凤眼薄唇,棱角分明,褪去了少年的稚气,如今眉眼冷沉,气度不凡。一身大红色的织金锦袍,更是衬得他身量颀长。
这般好样貌,也不怪他明明已有妻室,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仍要嫁给他。
沈沅嘉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他身上的喜服,淡声道:“今日是侯爷大喜之日,怎么纡尊降贵来了我这个小院子?也不怕新夫人生气?”
江云澈听到她阴阳怪气的话,下意识地皱起了眉头,“嘉嘉!”
沈沅嘉听到他的称呼,有一瞬间恍惚。
刚成亲的时候,他们还没有走到如今这个地步,江云澈待她也是温柔体贴。会抱着她温柔地唤她“嘉嘉”,一句重话也舍不得说。
如今呢?
她只听到他语气里满是不耐,像是对待一个无理取闹的人。
沈沅嘉轻笑了一声,觉得如今听到这个称呼格外讽刺。她长睫微垂,内心毫无波澜,她已经不期待他的爱,他在她心里也就算不得什么,他的伤害自然也是不痛不痒。
江云澈见沈沅嘉脸上只有嘲讽,没有他料想中被抛弃的歇斯底里,他有些失神。他以为,自己另娶,按照沈沅嘉骄傲的性子,定然会质问他怨恨他,没想到她如今这般平静。
他本该欣喜她的识时务,却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个地方格外的酸涩。
沈沅嘉看着他愣愣地站在那里,心底闪过一丝不耐,她刚刚经历了一番病痛,早就筋疲力竭,也无心应付江云澈。于是她努力撑着身子,让自己看上去不那么狼狈,抬眸看着江云澈,“侯爷既无事就离开吧,我乏了,也该歇息了。”
江云澈目光复杂,他看着她强撑着维持自己仅有的骄傲,想到接下来他要做到的事,忍不住开口道:“你只要在和离书上签字,我保证你以后衣食无忧,你也不必窝在这个小屋子里……”
江云澈还要继续说,门被人猛地推开,露出一张娇媚的脸。
来人一袭大红色的喜服,凤冠霞帔,恍若神仙妃子,一入内,整个房间都仿佛发着光。
沈清璇看着沈沅嘉即便不施粉黛也仍然清滟绝美的脸,露出一抹怨恨。
当初若不是她遭遇了流寇,被人掳走卖到了穷乡僻壤的北地,沈沅嘉如今还不知道在哪个街头乞讨呢!她不过是个没爹没娘的可怜虫罢了,就因为小时候与她长相有三分相似,被思女心切的母亲带回了侯府,代替了她的位置,成为了金尊玉贵的侯府千金!
虽然后面父母解释沈沅嘉不过是她的替身,并且随后与她划清了界限,但是她仍然觉得不够!
沈沅嘉靠着荣阳侯府嫁给了朝中深得圣宠的安远候,仍然是尊贵的侯夫人,甚至未来还会成为国公夫人!
她要沈沅嘉一无所有,那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她都要还回来!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她过于坎坷,上天眷顾于她,她偶然得知,多年前她无意间救了江云澈的性命,他便对她一见倾心,错将沈沅嘉当成了是她。
所以,江云澈真心想要求娶的女子,不是沈沅嘉,而是沈清璇。
沈沅嘉见到沈清璇那张脸,眼神闪了闪,神色冷了下去,就是因为这张脸,她这一辈子就活成了一个笑话。
曾经与她言笑晏晏的父母不是她的父母,与她浓情蜜意的夫君不是她的夫君。她在他们眼中不过是一个替身,只要沈清璇回来,她便可以被无情的抛弃。
沈沅嘉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可她又何其无辜呢?她当年一场大病,前尘往事忘得一干二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荣阳侯府,所有人都告诉她,她是荣阳侯府二姑娘。
及笄之年,江云澈上门求娶,带着少年的热忱和抱负,许她一世无忧。
当她深信不疑的时候,沈清璇回来了,那些虚假的记忆也如同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
“璇儿,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