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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沅嘉一瞬间就觉得,周围的人少了许多。
陆筵天生就有一股高不可攀的贵气,尤其是鲜血里杀出来的人,隐约带了杀气,陵州百姓对其又惧又畏,虽不认识他的人,却全都不约而同地避开了他。
沈沅嘉莞尔,没料到,陆筵还有这种功效。
她与陆筵相处了这么久,也不是当初扭捏的性子,当下就安心地享受起陆筵的“护送”,甚至心中还有些得意,觉得当时喊了陆筵来,是个极其明智的决定。
就这样,一路无虞地,在挤来挤去的人群里,沈沅嘉和陆筵便来到了丽嘉河,丽嘉河便是陵州第一大河。
丽嘉河上已经有了数十艘画舫,画舫间都由铁索连在一起,绵延近十里,又宽阔又平稳,倒是与陆地一般无二。
河岸上有专门贩卖花灯的摊贩,如今生意也是火爆。
陆筵便想,小姑娘们都喜欢精致华美的花灯,于是便也想去替沈沅嘉买上几盏。
沈沅嘉眼眸亮晶晶的,犹如落了星子。她看了一眼人头攒动的花灯摊,心说,待会儿陆筵拿了花灯,便不好护着她,于是她说道:“不如殿下留我在这,您一人去买花灯。否则,您到时候无法兼顾,反倒束手束脚。”
陆筵有些迟疑,“这里人太多,到时候你被挤受伤了……”
他说着,有些不放心。
沈沅嘉伸手推了推他,迭声道:“我又不是小孩子,能够照顾好自己的,何况就这么短的距离,花不了多大功夫,能出什么事儿?您就放心去吧!”
沈沅嘉垫脚看了一眼,娇声道:“我要那盏牡丹花灯,还有那盏兔子灯。”
陆筵想了想,勉强点了点头,又不放心地叮嘱道:“那你别乱跑,孤立马就回来。”
沈沅嘉颔首,朝他摆摆手,示意他赶紧离开。
陆筵转瞬便被淹没在了人潮里。
沈沅嘉努力瞪大了眼,也瞧不出陆筵在哪里。
沈沅嘉害怕陆筵找不到她,便稳住身形,不让人流将她冲走,可事与愿违,不消片刻,她便被人裹挟着,冲往另一个方向。
沈沅嘉身量高挑纤长,在北方一众贵女中,也不会泯于众人的存在,可如今,这大街上,不光有女子,还有男子。如此,沈沅嘉的视线,便被遮的严严实实。
沈沅嘉环顾四周,发现周围的面孔全然陌生,与一息之前的人又不同了。她也看不见河岸边的花灯摊子,自然也不知道,陆筵到底在何处。
沈沅嘉不禁有些后悔了,她就不该让陆筵去买花灯。
实在是她也是第一次身旁没有丫鬟护卫地走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自然不清楚,人流的厉害,转瞬就能将人带到另一个地方。
沈沅嘉不想再被带到更远的地方去了,她观察了一瞬,便看到了一处人少一点的地方,于是她咬牙,挤到了那处。
可不料,她这刚舒了一口气,她的斜后方就窜出来一个面容狰狞,孔武有力的汉子,想也不想地就拿着一块帕子往她脸上捂!
沈沅嘉一惊,刚要张口呼救,那汉子就眼疾手快地将帕子蒙住了她的脸,嘴上还嚷嚷道:“你这个贱婢,竟然敢从醉花楼里跑出来,害的老子被妈妈扣了工钱,老子非让你多接几天客,给老子赚回钱来!”
身旁本来还有些疑惑的人,闻言,都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来是醉花楼里的姑娘逃跑了,这楼里的龟公便来捉人了。
还有小部分人不信,但是被那汉子一瞪,霎时不敢再开口说话。那汉子凶神恶煞,一看就不是善茬,且那手臂粗得很,拳头也脑袋大小,若是被揍了一拳,他们可不得躺上几天?
于是,这些人就眼睁睁地看着那汉子一把扛起昏过去的沈沅嘉,逆着人流往外走去。
陆筵手中捏了个精致的牡丹花灯,又提了个可爱的兔子灯,想到沈沅嘉眉眼弯弯的模样,不禁嘴角带了笑,加快了脚步。
待他破开人群,就见原地已然没了沈沅嘉的身影。
陆筵眉眼一厉,心脏狠跳了一下,他复又拨开人群,找了几圈,仍旧没有找到人。
须臾,他沉下脸,提着两盏花灯,往外走去。
较之方才,他如今的脸色更加慑人,俊美的脸黑沉如墨,周身的气势也如浓雾般窒息,众人避之不及,竟是诡异地辟开了一条三尺见宽的小路。
陆筵畅通无阻地出了人群,他站在一棵树下,长身玉立,俊美舒朗,显眼得很。
众人眼神不自觉往那里瞟,可触及到那双黑沉沉的眸子,众人纷纷避开了眼睛,不敢再看。
就在此时,他身旁无声无息地跪了一个男人,那个人面容普通,气质平凡,便是扔在人群里,眨眼就寻不到的那种普通。
陆筵沉声道:“挖地三尺,去找太子妃。”
男人拱了拱手,压着声音道:“是。”
也不知道他如何动作的,不过眨眼,就消失在了原地。
陆筵缄默不言,斜斜倚在树上,手上提着个花灯,慵懒地转动着。
在他转到了第十五圈时,他的身旁悄然无声地落下一个人,那人也不多言,直接拱手道:“一刻钟之前,太子妃被人掳走,如今正往醉花楼处赶。”
“呵……”陆筵意味不明地笑了声,这一声笑,惹得地上的男子抖了抖。
果然,下一瞬,就听到一声似笑非笑的声音,夹杂着霜雪般的寒意,“祟,回去准备着吧!孤待会儿会带几个人去你那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