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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晚和林宁宴灯下夜谈,一直说到子初(23:00)忠伯来大厅熄灯,他们才后知后觉。
文靖安本来以为初到书院没这么顺利,至少也有一个适应的过程才能学到东西,没想到初遇林宁宴便获益良多,这也算一个小小的惊喜了。
现在回想起来简直如梦似幻,因为昨日他还在杏陌村的私塾跟李童生道别,今日便已经入住青莲书院,这个过程真像似水无痕的梦境。
当他和林宁宴出了书院侧门,天上星月无明,四周漆黑谧静,他们手中的灯火像漂浮于海上的荧光,而他们则是漫步于海面的执光者。
但文靖安却知这始终是像梦境而非梦境,这就是现实,与今晚黑夜一同逝去的将是过去的他,与明日太阳一同升起的将是全新的自己!
于是在青莲书院乙十房的第一觉,文靖安睡得出奇地安稳,这一夜没有梦。
一觉睡到第二日卯初(5:00),天还黑蒙蒙,文靖安便听到有人敲响了钟声。
青莲学子陆续起床,书院不开朝食,只有午饭和晚饭,因此留宿的学子清早都会到莲花镇上买些早点充饥,这对文靖安来说再好不过,他还苦恼着以后如何安排晨跑,现在直接从书院跑到镇上买早饭,然后跑回来再吃,那也有两三公里的路程了。
起床洗漱完毕,林宁宴早在等他了。
此时天稍微露出一线白,不用提灯也能看得路,两人便往莲花镇跑去。
不到半刻钟已到了镇上,莲花镇也是尚未睡醒,基本只有早起的学子和做学子生意的商贩货郎,在去往书院的街道两边张罗卖早点的摊子。
林宁宴照例买了两个烙饼,文靖安也是如此,两人也不耽误时间,又往书院折返。
这会天边漏下更多光亮,空气和眼前的景物是那种青白色,处于明暗交换的临界状态。
回去的路上接连遇到许多青莲书院的同窗,他们纷纷跟林宁宴打招呼,林宁宴对每个人都是笑着回应,随后介绍道:“这是桃河文靖安,静安学弟。”
文靖安便算沾了林宁宴的光,所有人对他也是笑脸相迎,一口一个“靖安学弟”叫着,文靖安听得很舒服。
而当他和林宁宴出了镇口,远远看见前边一位青衣少年背着书箱,手中提着一个大食盒,因为食盒太大的关系,他走得比其他人略慢一些,很快被文靖安和林宁宴追上。
林宁宴走近了才喊道:“崇章。”
文靖安:“……”
昨天大舅妈不是告诉他,他三表哥就叫陈崇章么?
陈崇章听闻林宁宴叫他,拎着食盒,止步回身,说道:“宁宴。”
林宁宴已经知道他和文靖安的关系,但并不急着介绍,而是先问道:“你今天拎这个大盒子干嘛?”
陈崇章道:“这些都是我奶奶早上特意准备的。”
林宁宴:“你自己吃?”
陈崇章:“我有位表亲昨天拜在了先生门下,往后与我们一同在青莲书院求学,他今天入学,我这个做表兄的应该给他带一顿早饭。”
林宁宴刻意看了看文靖安,问陈崇章:“你这位表弟姓甚名谁?”
陈崇章:“姓文,名靖安。”
林宁宴:“巧了,这里刚好有位文靖安,你看是不是你表亲?”
文靖安:“……”
陈崇章一愣,林宁宴主动给文靖安让出位置,文靖安拱手行礼,说道:“三表哥,我是靖安。”
陈崇章愣愣地看着文靖安,脑子里迅速回忆陈何氏等人给他描述的文靖安的形象,看了好一会才回道:“靖、靖安表弟,我、我是崇章表哥……”
他为人敦厚实诚,向来不善言辞交际,一见文靖安,发觉果然是俊美如玉良才风逸,一时间倒不知说什么好了。
文靖安趁此打量这位三表哥,三表哥身材偏胖慈眉目善,很符合他敦厚温文的形象,一双圆手胖乎乎,脸蛋红润气色温和,身上穿戴一丝不苟,一眼便知是个富人家的讲究公子,心里暗暗认定这绝对不是一位反派表哥。
陈崇章自然也看文靖安,自懂事以来他就知道自己有一个和他年纪差不多的表弟,无论是奶奶、大伯伯、大伯母还是他爹娘,对这个表弟都是交口称赞的,如今得见,他发现靖安表弟非但俊美无俦,举手投足也是大方得体,自然生出无限好感。
因此讷了片刻之后,他还是找到了言语,向文靖安郑重其事道:“奶奶、大伯娘还有我娘昨晚都跟我说了,咱们是一家人,靖安表弟尽管放心,日后在书院有事一定来找我。”
文靖安微笑道:“靖安先谢谢三表哥了。”
陈崇章道:“不用这么客气,你和宁宴一样,叫我崇章就行了。”
文靖安道:“好,你就叫我靖安。”
林宁宴在旁说道:“好了,你俩认完亲该上学了吧?朝食还没吃呢。”
陈崇章这才醒悟过来,赶忙把手中的食盒举到文靖安面前,说道:“这是奶奶一大早起来做好的,特意叮嘱我带过来找你一块吃。”
文靖安:“你回去谢谢外婆。”
陈崇章:“好,那我们先去书院。”
走出两步,陈崇章忽然想起了大伯娘的叮嘱,便放低了声音,和文靖安道:“大伯娘让我告诉你,你来书院的事爷爷一时半不会知道,我们都会瞒着他,即便他知道了也不会有事,大伯娘让你只管安心念书,其他事不必多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