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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崇章感慨说:“兄弟做到这个份上,宁宴真的很够兄弟了。”
文靖安点头认同,接着看后面的内容。
后面就是林宁宴说他自己的情况了。
不过以他报喜不报忧的性格,肯定不会把自己的难处跟文靖安和陈崇章详细说,只是大概说了他在翰林院过得还行,吏部几次考察都在中上,编修这个职位他应该可以做满三年,后面分配什么官职暂时不得而知。如今的朝廷还是旧党势大,他须得偃旗息鼓,不过当今陛下圣明,有意扶持培养与旧党针锋相对的势力,目前这股小势力已有一定的气候,朝中称为“新党”。
后面便不再有其他更加详细的内容,毕竟是白纸黑字的书信,为了以防万一被有心人截留,他不宜把话说得太直白。
看罢来信,陈崇章问道:“要不要给他回一封信?”
文靖安:“不用,等院试结果出来之后再说。”
陈崇章点了点头,说道:“也是,现在寄信过去,院试结束了他都未必收到。”
文靖安不再言语,而是伸手跟陈崇章要了个火折子,把林宁宴的心意留下,将林宁宴的来信烧掉。
而有了林宁宴送来的应考资料,他和陈崇章便像是获得了应考真题或者武林秘籍,复习起来如鱼得水,更有明确的方向。
到了院试这一关,科举的重量才正式凸显出来。
首先主考官是朝廷钦派的提督学政,妥妥的正三品大官!
正三品大员意味着什么?
在学政面前,王所思这位一县之尊不过是七品蝇头小官,而北昌府申知府也才是正五品官员。除了主考院试之外,这位学政还负责考察该州郡所有生员以及部分文官的才能,这就相当于拥有部分人事任免的权力,在云州,除了布政使、按察使以及朝廷钦派的巡抚之外,就数提督学政权力最大。
也正因为权力太大,每个州郡的学政才要三年一换,避免其常驻一方,培植无数门人,结党营私。
除了有分量的主考官,院试在考试形式上也进入了较为正轨的科举轨道。
比如自永宁县前来应考的考生,必须由知县亲自带队前往考场接受学政审查,若发现弄虚作假徇私舞弊者,不止该考生受到惩罚,知县也要负责任,因此知县会想方设法保证所有的考生身世清白、手脚干净。
故此,六月初七开考的院试,五月底整个北昌府便热闹起来了,整个云州应考院试的考生都在知县的带领下提前抵达北昌府,先进行内部审查。
文靖安和陈崇章在六月初一便回了行馆,见过王所思和随行的一众书吏之后,正式搬回行馆,每日都要被问询一遍家世及供单每一项的真伪,即便王所思有意维护他,让他全心备考,但这些也是无可奈何之事。
这次永宁县一共有两百多名童生参加考试,人数几乎与府试时相当,因为往年参加院试没有通过的童生今年也一并来考了,有的甚至已经考了十几年数十年,日积月累下,参考人数自然越来越多。
这便出现了一种让人啼笑皆非的状况。
当文靖安和陈崇章去领院试供单时,因为知道他是府试案首,不少考生过来跟他套近乎,即便年纪比他大,也纷纷叫他一声“靖安学兄”,对于这些问候文靖安都是笑脸相应,但有一句学兄却使得他的笑容瞬间凝固。
因为这句“学兄”叫得颤巍巍有气无力,像是苟延残喘之人说出来的。
文靖安回头看时,看见一位年纪比宋教谕还要大的大爷,该大爷须发皆已星星斑白,怎么说都要年过半百,然而他见了文靖安,竟然毕恭毕敬行礼作揖,大大方方叫了一声“靖安学兄”。
文靖安:“……”
要说这位大爷是来送他孙子参考的文靖安才敢相信,然而现实是这位大爷屡败屡战,数十年如一日,就跟院试杠上了,不死不休,非考不可!
或许那句“太宗皇帝真长策,赚得英雄满白头”,里面“满白头”就有暗指这些大爷考生的意思,只是他们即便考中,那也是“英雄迟暮”了。
但每个人都有理想,生命不止,奋斗不息,文靖安只做感慨,绝不嘲笑。
拿到供单之后,院试也就不远了。
到了初七日的老时间,也就是寅时初凌晨三点,北昌府考院正式鸣炮。
由于这是更高规格的考试,无关人等一律不得接近考场,只是由各县知县领着县学教官、考生廪保以及考生本人一起到考场的辕门前集合,按照预先安排好的位置依次站队,等待考场开门,进而接受学政大人的逐一的审查。
整个过程文靖安、陈崇章和一众考生需要接受三次搜检。
第一次是本县知县与一众县学学官、廪保共同检查。
第二次是进门时府衙的胥吏逐个搜身。
第三次来到知府或者学政钦点的监考官面前,再次进行搜检。
连过三关之后,考生才能来到学政大人面前,出示供单和府试结单领取院试答题纸。
等待进考场之前,文靖安发现上千人的队伍竟是鸦雀无声,每个人脸上都挂着一份凝重,像是等待宣判,就连向来乐观的陈崇章也不说话了。
文靖安碰了碰陈崇章的手臂,悄声道:“正常心态,平常发挥。”
陈崇章愕然,觉得这句话耳熟,随后才想起是文靖安府试时,他送给文靖安的一句鼓励,心里顿时轻松了许多,回道:“正常心态,平常发挥,超常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