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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延秀有些迷茫,两人分开不过数年。可好友好像经历了许多,至少,让他有些看不透了。
“你不必懂,你只需知道,我不会害你便是。”
宁墨温柔的声音一往如昨,顺手从壶中倒出一盏茶。
茶水徐徐注入白玉盏中,他的声音比水更温柔:
“原以为迁都之痛,会让他们洗心革面,重振旗鼓。不想依旧是贪污成性,利益熏心。即便是没有北魏人,只怕这天下早晚也要崩塌。从根上烂了的东西,开出再美的花朵,都不过是表面一时繁华。可笑他们竟还以为,送几个女人去北魏和亲,送些银两安抚就会相安无事。可笑,又可悲。”
月凉如水,李延秀浑身一个激灵,鲤鱼打挺般坐起来便去捂他的嘴:
“你疯了?”
他面色严肃:“你一贯谨慎,如今却在这儿发这种牢骚。若是被有心人听见,宁家也保不住你。”
“憋太久了,也需要发泄发泄。”宁墨调皮一笑,哪里还有平时稳重样子。端起凉茶竟不觉得苦涩,一饮而下。
不知是真的渴了,还是借那杯冷茶来浇灭心头无法发泄出来的怒火。
见好友如此,李延秀也跟着沉默了。
半晌,他道:“我不知这一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不过既然你要去户部,需万事小心。乾州那边我便跑一趟,不管是新贵还是老臣,李家的名头还是好使的。”
“那好。”
宁墨放下手中茶盏,伸出手掌,一双笑眼里闪着点点星光:“咱们一定要付诸行动,扭转乾坤!”
李延秀也被他这番话震撼,许久,伸出手,在那双等待着自己的掌中,重重的击过去,然后紧紧的扣住。
对于李延秀的出行,李婉十分不悦。
她不大理事,不过朝中一些重要关系,她还是知晓的。
李明华回来时,便听到侄女正在苦口婆心的劝阻:
“你说你又是何必呢?你想要入仕,我心中自然是一百个高兴,可犯不着给自己找这硬骨头啃啊。乾州的宁家,临州的周家,哪一个是省油的灯?回头再在朝中参你一本,可别说我不护你。”
李延秀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不过是征税,顺道游山玩水一番,怎么在姑母口中好像我要去刀山火海似的。”
“比刀山火海还棘手,你听我的话,不许去!”
李明华对身旁小黄门点了点头,小黄门心领神会,适机扬起尖锐的嗓子,高声道:
“太皇太后驾到。”
里面一静,紧跟着一串有慌乱的节奏声传来。
“姑母。”
紧跟在李婉身后的,是一脸平淡的李延秀,客客气气的叫了声:
“姑祖母。”
“都坐下吧。”
话虽如此,可两人也是先等李明华缓缓走到上位落座后,才依次慢慢坐下。
李明华看了一眼两人,发现李婉的眼圈有些泛红,便将目光平移,慈爱关怀:
“延秀此去乾州,准备何时动身?”
李延秀还没回答,李婉抢先一步:
“姑母当真要让他去乾州?那地方是个什么情况,他一个小孩子家家的不懂,莫非姑母也不清楚?”
李明华耐心道:“延秀有心为朝廷出力,连我都看出来了,你怎么还这么糊涂。”
“想要出力,自还有别的地方可去。礼部户部,哪个不是肥差?何苦要干这种出力不讨好的差事?”
李明华对自己这个侄女真是恨铁不成钢,索性也不搭理。转头问李延秀:
“既然你在朝堂之上自行请命,想必也做好了万全的准备。这回去办差,你只管按照自己的想法来。有什么事,姑祖母替你兜着。”
“多谢姑祖母。”
李延秀心底一松。
毕竟如今朝堂之上还是李明华掌权,她一句话,再难的事也就不那么难了。
“好了,这回在宫里住这么久,成日里跟我们两个老妇人面面相对,瞧着也乏了吧。离走还有两日,这两日里你就自便吧,莫要误了正事就好。”
李延秀正想要找个由头出宫,一听这话顿时大喜。顿时东西也懒得收拾了,谢过李明华后,已经开始盘算着出宫后的事宜了。
等他走后,李婉埋怨:“我越来越看不懂姑母了,您倘若真心疼他,就别让他去蹚浑水。他那个性子又没有任何历练,得罪这么些人,往后在朝堂可怎么办?”
李明华深深的看了她一眼,意有所指:
“你这个侄子,可比你要聪明多了。”
说罢,她也懒得再去管李婉,而是盯着门口,有些失神。
外面,艳阳高照,却照不透她这颗已经腐朽的心。
先是宁家那小子去户部,又是李延秀主动担事。哦,好像还有秦家那小子,如今他手握禁卫军,整个皇城的安全都在他的掌中。
三个人,是自幼至交,还年龄相当。
李明华微微往后靠了靠,脑中浮现起了陈年旧事。
依稀记得,建安三年的那个春天,也是三位少年,桃园结义,许下重诺要推翻□□,一起创建伟业。
结果呢?
那个姓骆的少年,只怕坟头荒草,都能掩住一人了吧。
就像他的名字,如同一颗璀璨的流星。明亮耀眼,却转瞬即逝。
世间轮回,何其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