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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来的钦天监都在此处,观测星象,推算节气。且钦天监内监官不得改迁他官,子子孙孙世代都于此为?官,无特旨时无人能进,也无人能出。
这?一代的监正,名宫继,已?不知是第多少代在天则楼观测天象的监正了。
走进天则楼时,最先看见的是忙碌的司历,夹着一大叠文?书互相传递。
“下官见过长公主殿下。”
像是从不能间断的工作中抽出一丝时间,众人行了礼,目光没有停留,依旧各自去忙碌着手上的事务。
“黄司历,陨星的记录在哪里?”
宫继叫住一个司历,询问当日陨星坠落时的记录。
它被刻在竹简上,清晰地记录着“德正一年,九月初九,子时两刻,陨星落,光灭。”
顾仪接过递来的竹简,一字一字地读着,“光灭”两个字刻得尤其重,记录的人也像在害怕这?颗不详的陨星,下刀时重了些。
“岑卿,本宫记得你曾见过一颗陨星,可是这?颗?”
岑观言观察了片刻,竹简里记述的这?颗陨星,与?殿下当初指的那颗星的确是在同一片区域。陨星少见,记载也少之又少,几乎在短时间内不会存在两颗陨星。
“回?殿下,臣以为?的确是那颗,可星象并不可全为?人事,事在人为?,不在天定。”
宫继听?着这?话,狠狠地瞪了一眼,他与?表面上的出世之感十分不同,许是家学渊源,对?天象极为?在意,不肯退一步。
“殿下,臣并非有意冒犯,只是陨星确是凶兆,先朝陨星落时,妖妃当道,民不聊生,若不是群臣共策,妖妃被绳之以法?,先朝必将灭亡。”
顾仪听?着两人的争论,想起在禺山时那个无名女子指着陨星说?的话。
“闪耀于苍穹之上,实则很快就会坠落。”
如她一般,而今,它坠落了。
回?京之后,顾仪尽力地没有去想死亡和病痛,忽略顾伦,去抛弃一些怨恨的情绪,免得落入恶的深渊,失去控制,疯狂地去撕毁一切。
在前几日时,局势出现了异样,对?手的沉寂,纪首辅的重病,不同寻常地串在一起。
直到第一个消息出现,有一批人进入了开树县,也不知在做些什么,并没有实际威胁到民众安全。
她派人盯着,也没有多加干预。
随后,是陨星落。
谁也不知这?颗星落到了哪,只有古籍上隐约的记载“落地为?石,其色如铁”,让人能够猜测。
开树县郊外出现了一个坑,其中有黑灰色的球状物体,消息口?口?相传着,传到最后,陨星落在了开树县就成了所谓的事实定论。
纪怀枝计划的第一步,早在她的眼前展开。
京郊流窜的盗匪虽说?是个很拙劣的手段,可张肃本就心系百姓,若没有先前的嘱咐,他定会亲自去走一遭。
她算不清其余人心,只留了一张底牌,是张肃近一月都不出京城,若有变故先遣副将前去查探。
果然,司空和陈首辅都选择了沉默,沉默等于偏向另一方,顾仪也明白这?是利益所趋,也偶尔会感叹,她成功走到了大多数人的对?立面。
可能唯一没有算到的,是岑观言的出现。
他是她棋局上的子,本不在此局内,他偏偏跳了进来,有些天真的傻气。
……还显得有些稚嫩的可爱。
第45章 人天
浑天仪, 可以窥探遥远的?星空,天则楼内只在观测时?才会用到。
那日是黄司历负责守着,本还有些困倦, 在陨星划过时?整个人都醒了过来。
子时?三?刻,深夜的?天空是乌黑的?, 赤红的?光芒划开墨色的?纸张,为妖异之兆。
他先是震惊,再?是畏惧。天无异象,万事皆好。天有异象, 八成是灾非福。
现在对黄司历来说, 已经是灾了。
昭和长公主站在他面前,询问关于陨星的?事宜, 他才知?道前朝又发生了什么大事。
“陨星落时?是何?模样?”
至少庆幸, 长公主不是来兴师问罪的?。
他忘了胆怯, 想起那天夜里的?场景, 眼?里流露出迷醉的?光。
虽说是凶兆, 可陨星实在很美, 赤红,似古籍里记载的?天降流火, 是从未见过的?颜色, 比血色更亮些,比朱砂又要暗些,剖开夜色奔来。
“似流火,又似花开, 暗朱砂, 极美。”
黄司历的?回答让宫继有些不快,也不好说些什么, 只能将人支走。
“殿下也知?道此事不是我钦天监杜撰,现如何?处置呢?陨星为凶兆,无可置疑。”
宫继将话题回到最初的?问题上,有些执拗地要求一个答案。
顾仪的?回答带着点嘲弄的?意?味,“宫监正,你当本宫该如何?,离开前朝,接受群臣的?制约,回到长乐殿里?”
宫继性情刚正,回答得生硬:“若殿下愿为大宁考虑,自当如此。”
“若根本没有那颗陨星呢?”顾仪露出一个恶意?的?笑,“开树县的?陨星是纪怀枝伪造的?,如果没有人承认看见了陨星,一切问题都会消失。”
宫继先是有些没想明白,再?转念一想后浑身发冷,长公主的?意?思是灭口,观测人消失,记载销毁,陨星坠落之地也是假的?,便?不需要给外头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