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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脸紧皱着,像是一团打湿又挤干的纸巾,布满令人难过的纹路。
“你瞧隔壁你刘爷爷,他那老婆走得早,就一个人,平常和别人也说不上话,就我一个陪着他,我们还约好每天都要下棋,万一我走了,他怎么办。”
“我在这待了太久了,朋友们也都在这,我知道他们会在背后说我坏话,但我也会说他们的坏话,这都不影响我们的感情,该帮忙的时候还是会帮忙。”程爷爷看着地上歪七扭八的东西出神,“我不想要住多好的地方,也不想要多少钱,我就想和你奶奶好好的,待在棠村,种种菜养养花,闲的时候和街坊邻居唠唠嗑。”
“我们年纪大了,也不知道还能活多少年,只想过点自己喜欢的生活,这要求很难吗。”
客厅的电视没开,比平常安静许多。
“爷爷。”程逐轻声喊。
“小逐,我不想走。”程爷爷又重复了一次。
程逐有一些出神,半晌才说:“……东西先放着吧,我们先回医院。”
把程爷爷送到医院之后,程逐在楼下散步。
椭圆形的小广场,地面由黑白色的地砖砌成,有不少医院里的病人家属在这附近。
广场正当中有一个小型许愿池喷泉,一眼望去里面有不少硬币,每一枚都寄托了人们美好的愿望,沉甸甸地待在最底下,等待上帝看见它。
虚头巴脑的玩意儿。
程逐盯着看了一会儿就移开了目光。
下午四点,太阳刚刚生出些微的西沉架势,广场上依旧有不少人。
程卫国打来电话问程逐去哪里了,怎么不回来陪程一洋。
自从程卫国出现,一件好事也没碰上,如今程逐听见他声音就心烦,于是二话不说撂了他的电话,但程卫国坚持不懈地打来,程逐便干脆把他的号码拉黑了。
世界都清净。
又过了会儿,天色似乎变阴了些。
程逐在喷泉边坐着,迎面走来一对情侣。
他们询问程逐能不能帮忙拍张照片,程逐随手帮他们拍了一张,照片里,那对情侣笑得很灿烂,女生看着镜头,男生的视线则落在女生身上,看起来幸福满满。
他们朝程逐说谢谢,程逐勉强地笑了笑。
拿出手机翻了翻消息,只有大学寝室群依旧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放假的日子鲜有人记得今夕何夕,一位室友今天阴差阳错地点开手机日历,才发现假期已经快过完,焦虑感油然而生,不断询问大家的作业进度。
程逐的作业也还没做完,自从奶奶出事,她就再没有碰过笔。
往年夏天的这个时候,她早就把作业画完,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画孙鸣池,但每回画完的画都被孙鸣池拿走,没有一幅清晰的留在她手里,而今年夏天……
程逐又一次点开孙鸣池的号码,“菩萨”两个字到现在还没改过。
大拇指在拨出键上虚虚地浮着,又很快移开,锁上屏幕,把手机放进口袋。
似乎碰到什么,程逐从口袋里把东西拿了出来。
一根皱巴巴的香烟。
是之前在镇上的时候从孙鸣池嘴里抢来的,上面还留着一点牙印,很整齐。
程逐又想起那天在宾馆里,她让孙鸣池教她抽烟,想起第二天没看到孙鸣池在身边的慌张感,想到孙鸣池总是漫不经心让人产生错觉的温柔。
脑子里想的东西太多,越发心烦意乱,陡然生出满腔怒火,程逐气得对着喷泉踹了一脚。
“诶,那边的,你干嘛呢?”不远处的保安气势汹汹地跑过来。
反应过来的程逐立刻收脚道歉:“不好意思。”
这时,手机铃声又像警报一般响了起来。
程逐接起来问道:“怎么了?”
紧接着她一个激灵,听见潘晓婷说:“程逐,我大姑子跑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
第43章
三个小时前,李征洲去孙家找孙鸣池。
顾忌长辈在家,李征洲只是在院子外面让孙鸣池滚出来。
两人走到院子后面,孙鸣池停住脚步,道:“别走了,就在这说吧,我赶着去码头。”
李征洲盯着孙鸣池,道:“我姐跑了。”
“啊,她跑了啊。”孙鸣池一副诧异的样子。
李征洲脸色十分阴沉。
不久前,村长联系不上李则馨,他没有在意,只以为她是像往常一样去码头找孙鸣池了,但李征洲敏锐地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出于保险,去翻了翻李则馨的房间,结果发现她的行李全部消失。
东窗事发,李家乱成一锅粥,村长打开保险柜,发现李则馨的证件一本都不在之后,气得把保险柜砸了,而村长夫人哭哭啼啼,喃喃着女儿疯了,怎么能跑去和一个大学生结婚,连家都不要了,是不是被下了降头。
李则馨有没有被下降头,李征洲不知道,但孙鸣池和这事脱不了干系。
“她去哪里了?”
“我怎么知道。”
“你怎么会不知道?”李征洲咬牙切齿。
“除了她要跑这件事,其他我一概不知。”孙鸣池不再装傻充愣,抱胸靠墙看着李征洲说,“我只答应她假装同意婚事,顺便给点建设性的意见,具体事宜都是她自己排的。”
“果然……”李征洲头疼得要命,“你会害死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