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棠予感受到一种平淡的满足,还有一种让她整个心灵都涤净放松的久违的幸福感。
她甚至已经开始想,晚饭要做些什么了。全然忘了这里是她无意间闯入的一个梦境。
看着小重华吃完饭之后,她让他去洗把脸,而她自己抱着那三两碗碟,紧跟在他后面走到了井边。
这次他主动扒拉了两个碟子到身前,蹲在她身边陪她一起洗。
将一切都收拾妥当之后,棠予心满意足的伸了个懒腰,瞅了眼天色。
“你要不要睡午觉啊?”
小重华抬眼看她。
“你要走了吗?”
“我不走,我在旁边看着你。”
他没忍住露出有些雀跃的目光,而后迅速的直视前方,有些一本正经的而说:
“我要睡。”
……
小重华脱掉鞋子爬上床,又褪下身上破旧的灰袄,认真的放在了床边的木椅上。
他非常瘦弱,穿着件在冬日里显得有些过分单薄的棉中衣,肉眼可见的冻得发抖。
脱掉袄子后他迅速的钻进了被子里,可那颜色暗沉的被子看起来也又冷又硬,一点儿也不暖和。
棠予皱紧了眉,止不住心疼。
她忍不住上前给他掖了掖被角,又用手背探了探他额上的温度。
在这里她对冷热疼痛不太敏感,却依然能感受到小家伙身上的凉意。
若是能为他找来一床干净温暖的棉被就好了。
棠予忍不住遗憾。
小重华的长长的睫毛一下下的眨着,眸子一动不动的盯着她的手瞧。
“怎么了?”
她抬起自己的手看了看,见手背上有一块小小的伤口,是方才不慎被鸽子啄的。
如今不过是渗了一点小小的血珠,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不过她眸子一转,嘴角一弯,忽然想逗逗他。
她夸张的瞅着不过破了点皮的小伤,嘶了一声。
“流血了,好疼啊。”她眉头轻蹙,楚楚可怜的说。
小重华脸上顿时浮上了担忧之色,他也皱了皱自己的小眉头,目光有些不快的盯住了那块小伤口,仿佛试图将它吓走似的。
棠予将他的反应收入眼底,心里熨帖极了。
“你帮我吹一吹好不好呀,吹一吹就不疼了。”
他听罢,犹豫了一小会儿,然后认真的、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她的心头好似也被一阵轻柔的微风拂过,流转的眸光分外的温柔。
……
床尾的墙边有一张木椅,棠予坐在上面,放松了脊背斜靠着。
在一旁陪了小重华一会儿后,她见他闭上了眼睛,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门。
到那个破旧的小厨房里一番巡视,捡了一个破铜盆,扒拉了一些炭火装了进去,而后又静悄悄的回来,将炭火盆放在了床边。
放好后刚一直起身,她就瞧见小重华睁着乌溜溜的眼睛盯着她瞧。
“我吵醒你了?”
他不说话,摇了好几下头。
“那就好。”
她转头去将窗户封紧了,左右这屋子四面透风,倒不用担心空气不流通。
做完这一切,她又坐回了椅子上,瞧见床上躺着的小重华眼睛忽闪忽闪的一眨一眨,片刻之后慢慢的闭上了。
棠予托住腮出了一会儿神。
没多久,她就又皱了皱眉。
松动的门被风吹得咯吱咯吱响,扰得人烦不胜烦。
她走到那门边研究了片刻,用小木块将缝隙卡死了。
一回头看见方才明明已经闭上眼的小重华坐起身朝她这边瞧。
见被她发现,他立马又乖乖躺好了,规规矩矩的将被子拉到肩上。
棠予觉得她发现了什么。
她又回床边的那个木椅上靠着了,这次安安稳稳的,没再东跑西跑。
冬日的风宁静了下来,她支着额,有些昏昏欲睡。
在这悠长的时间中,她想,如果可以,真想就这样一梦一生。
在她不注意的时候,闭着眼睛装睡的小鬼又悄悄睁开了一条眼缝,偷偷地看她。
他很想问一问她,你是谁,今后还会再来吗?
可是他有些不敢问出口。
怕一问,这温柔的仙女就要回到天上去了。
困意袭来,他看着窗边微光下她朦胧美丽的影子,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
……
棠予在半睡半醒的迷蒙之间,忽然听到了门被推开的声音。
她自睡梦中睁开眼,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又回到了灵禅寺的客房中,那个黑黢黢的屋子里。
梦醒了。
天光照了进来,长时间处于黑暗之中,她有些不适的抬手挡了挡刺眼的强光。
来人气度从容,不急不缓的回身阖上了门。
她的眼睛适应了光线,见门口的是一个白袍僧人,眉目似高山淡月,气质如白梅寡雪,正是她之前在禅房见过的慧能。
她揉了揉胀痛的太阳穴,皱着眉坐起身来。
看到他,她就想起那个摆了自己一道、还害段烨重伤的江尘衡,心情自然称不上好。
“大师怎么进来的?”
“程小将军的兵士已经全部撤走了。”
“陛下醒了?”棠予眉头一动,抬了抬眼。
慧能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