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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不过最后那一日,她摸进重光宫的小厨房寻东西的时候,偶然间听到了门外宫女的一段不详的对话。
“听说重光宫中又死了一个人。二皇子近些日子越来越阴晴不定了。”
“一年前他被一个小杂碎烧伤了胳膊,留了好难看的一块疤,自那之后他便总觉得为他沐浴的宫女在暗中嘲笑他,动辄就要将人打死,闹得宫中人心惶惶的。”
“现在才这个岁数就如此无法无天,不掰掰他的性子长大之后不知会变成一副什么可怕模样。”
“毕竟是最受宠的丽美人的儿子,之后八成是要做储君的,陛下和娘娘宠他,又哪还有别人能管教呢?”
“不知烧伤了二皇子胳膊的究竟是哪个小东西。被二皇子逮到了定会被活活打死的。”
“听说方才有一个养鸽子的小太监来向二皇子告密,他听了之后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西边去了。那儿有几个偏僻荒芜的宫殿,倒是藏人的好去处。”
“他若是真的藏在那里,这次怕是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吧。”
“那是自然。”
棠予听着听着,身上陡然冒出一层汗来,她推开窗子想立刻赶回西照宫,却一阵头晕目眩,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抓住了灵魂狠狠一扯,而后周围蓦然间变得白茫茫一片。
久违的睁开眼的时候,棠予看到一个男人站在床前。
他手握着金针,细白的面皮上挂着一层汗珠,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看着她道:
“你醒了。”
棠予盯了他好一会儿,都没想起来这人是谁。
“真抱歉,我当时不知道中毒的真的是你……”
棠予思考了好一会儿,都没想明白他这话是什么意思。
她觉得有些疲惫,闭上眼睛黑甜的睡了一觉,再醒来的时候就将这件事忘记了。
因为彻底清醒之后,她后知后觉的想起了一件迫在眉睫的大事——
小重华被人发现了。
想起这茬之后,她立刻便要求进宫,而谢延此时已经知道他女儿在皇帝心头不一般,自然也不敢怠慢,立刻为她安排了进宫的马车,还让谢扬明在一边一路护送。
一路上她半点也没耽搁,所以段烨刚收到她清醒的消息,一转身便看到了她背光提裙踏入了屋中。
就像梦一样。
只是她的目光却复杂难言,仿佛是理不清的丝缕交错纠缠,乱糟糟的一团,连个线头都没有。
“你是丽美人所出的二皇子吗?”
棠予用那种目光看着他,问出这样一句话。
“是。”
棠予垂下眸,带着讽意笑了一声。
“那最后陪我喝一场酒吧,让我看看结果和真相,究竟……是什么。”
……
棠予醉倒在了段烨的怀中。
这当然不是她自己选的,而是段烨趁着她酒醉故意占便宜。
他沉迷于感受她轻轻的呼吸和心跳的声音,总感觉每感受到一次她轻柔的吐息,便像被吹了一口仙气,浑身冷硬的关节便会微微化开一点。
每感受到她一次心跳,他空洞的胸膛中也会有东西跟着搏动一下,渐渐地,变成了心跳声。
他拥着这个失而复得的人,一点一点的活了过来。
……
半晌之后,棠予睁开眼睛,眸中一片迷蒙。
她没有找到结果,也没有找到真相,梦中的世界忽然变得空空荡荡的,一个人也没有。
她像个孤魂一样在皇宫中一遍遍游走,却找不到任何的活物。
醒来之后,她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人的模样,看着看着,她不由得深深的蹙紧了眉头。
“你是重华,还是你杀了重华?”
“……什么?”段烨一时间没有听懂。
棠予沉默下来,她垂下细密的睫毛,目光无意中落在了他的衣袖上,霎时间顿住了。
她回想起梦中宫女的对话,眸光一点点凝聚起来。
梦中的二皇子被小重华烧伤了胳膊,留了一块很难看的疤痕,所以每次沐浴之后,他都会命人打死服侍他的宫女。
她想起重光宫中服侍段烨沐浴的盲女,还有从老嬷口中听到的那些带着血色的传言。
这个细节似乎将段烨与梦中的二皇子严丝合缝的扣在了一起。
若是那样的话,她一直以来都搞错了。
他不是重华,而且……正是他害死了重华。
棠予的呼吸开始加速,她尝试遏制自己的冲动,但是……她冷静不下来。
她像一只忽然发难的小豹子一样,一下子跳起来将他扑倒了地上,一手压住了他的肩头,另一手扼住了他的咽喉。
段烨飞快地眨了几下眼,难得的显露出几分慌乱。
“你……这是做什么……”
她大病初愈,手上绵软无力,像清晨初醒一样连握拳都握不紧,葱白的手指虽扼上了他的脖子,却丝毫威胁不到他的生命。
他的呼吸确实开始变得有一点困难,不过比起颈上那微小的禁锢感,不如说棠予此时骑坐在他身上、居高临下的姿态给了他更大的冲击。
棠予没说话,她似乎忽然间被他乱闪的睫毛吸引了注意力,怔怔的盯着瞧了好一会儿。
那一瞬间,她似乎从他身上看到了小重华的影子,不由得想起他目光触及她裸.露的小臂之后羞怯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