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陵川王妃受宠若惊:“多谢娘娘美意。”
她年岁不大,已是亲王正妃,行止端正,言语谨慎,是教养极佳的名门淑女,人长的也不错,白净温婉,叫人瞧着心里便舒服,那一年选秀时,都以为她是要选进宫里来的,不成想指给了十三王。
星月又道:“封地偏远,难得回一趟上京,王妃不如多留几日,也好陪陪父母,想来太傅念你多时。”
分封在外的诸王大多是无诏不得入京,依旧制,册封礼结束后,陵川王一行便该返回封地。
不过王妃出身上京名门,乃是太傅嫡女,尊贵身份,如今远嫁陵川,不得照顾父母,实乃遗憾之事,星月开口许她多留几日,也是想全她一番思乡之情。
高太傅对皇帝曾有教导之恩,陵川王是皇帝幼弟,又身有残疾,腿脚不便,将高家姑娘指婚给陵川王,是为了给陵川王一份体面,不免就有些委屈了王妃,依照皇帝和太后的意思,将来定是要更加礼重高家,恩赏高家。
给王妃体面与照顾,不止是星月的意思,也是太后的意思,彰显皇家对王妃的看重,也能让高家心悦诚服。
册封礼后,汪植带人前去内廷府领赏赐,一身鹤服,执着拂尘,颇有几分一殿掌侍的威风。
一面走,一面提点身后的内监:“手脚都仔细些,这些都是雕金篆玉的金贵东西,磕了碰了可不得了。”
转过一道漆红的宫门,迎面正碰上贤妃和李婕妤并肩走来,贤妃瞧着便含笑开口:“呦,汪侍监这是领了什么好东西回去了?”
汪植朝她请个安,浅笑道:“贤妃娘娘折煞了,您玉华殿的东西从来都是最好的,我们怎么比得上?”
说罢便颔个头示意,带着人走远了,李婕妤在后头望着,冷笑起来:“瞧瞧,如何连长信殿的走狗都这么张狂,看来真是她淑妃娘娘如日中天的时候了。”
李婕妤望着贤妃,冷嘲热讽道:“这么下去,只怕连娘娘您的风头都要压过去了。”
贤妃淡淡一笑:“你也不必撩拨我,我能拿她有什么法子呢?你倒是比我有神通,怎么不见你出来嚷几句?如今倒是越过越老实了。”
她还没傻到那个份上,谁上来挑拨一句就傻乎乎的冲上去当枪使。
贤妃在宫道上缓缓走着,嘴里轻叹口气,又瞥了眼李婕妤:“罢了,你也别寻思了,好赖她生了孩子以后,脾气倒是好多了,就这么相安无事的挺好,人家生了皇长子,今后造化大着呢,你何苦一直跟她过不去,就因为她在你宫里做过奴婢吗,那都是多少年前的事了,人要往前看,别总揪着过去的一亩三分地不放。”
李婕妤哼了一声:“我当娘娘多大胆子呢,这就给人吓住了?不就生了一个儿子,有什么了不得的?生了就能活吗?活了就能养大吗?今后的造化谁又说得准呢?”
贤妃被她这话吓了一大跳,厉声呵斥道:“你疯了,这种大逆不道的话也敢讲,甭管长信殿怎么样,皇嗣岂是可以诅咒的?若这话传到陛下和太后耳朵里,非剥了你的皮不可!”
李婕妤笑了笑:“瞧把您吓的,我说什么了,两句玩笑话也值得您当真?左右我也不惦记她的儿子,我岁数又不大,还愁没儿女不成?她有的我就没有吗?”
贤妃斜了一眼,嗤笑起来:“你志向倒是大,只是如今恩宠稀薄,快要与熙妃比肩了吧,还是指望指望两个公主吧,好好教养女儿比什么都强,肖想那些不着边际的事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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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魏,青州。
去岁朝野动荡,两派相争,斗的血雨腥风,倒让一贯低调谨慎的九王渔翁得利。
信王坠马断腿后一蹶不振,毓妃急病过世,李昀被贬为陇南郡公,一时间只有九王众星捧月。
青州别院中,陇南郡公日夜笙歌不断,新宠柏夫人常伴身侧。
柏夫人是前太医署正之女,其父因信王坠马一案被责令为救治不利,下令处死,家族女眷也纷纷获罪,充为仆役。
柏夫人名如月,乃是家中幼女,时年十五,在押解途中,大雪纷飞之时,被站在城楼上的李昀看见,惊鸿一瞥,深觉容颜似旧人,遂偷偷救下她,带回青州,从此深得宠爱。
柏夫人自来青州后,便一直住在星月曾经住过的那间临水小院,自她一来,聂夫人等人纷纷失宠,别院的老奴有不少都瞧了出来,这位新宠柏夫人,与从前住过这间院子的三姑娘有几分相似,尤其是眉眼处。
说像,也不像,三姑娘脾气烈,如火如荼,柏夫人却是连说话都会轻声细语的人,柔情似水,温婉如玉,两人的性子是大不相同。
其实真正论容貌,也没那么像,大约有个四五分相似,隐隐约约瞧着是那么个人,可走近了细打量,又不像了。
这世上有千千万万的人,偶尔碰上那么几个,五官有个三两分相似,也是合乎情理的。
青州这两日下了几场雨,雨打秋风吹帘扇,满园皆是悲凉景。
李昀坐在竹棚里,望一帘雨景,一院枯叶,隐约有些醉酒,柏夫人撑着一柄油纸伞从屋里出来,青衣散发,雨打裙摆,纤纤身影美不胜收。
见他又喝的发醉,柏夫人走进竹棚里,从他手上取下杯盏,抚上他发烫发红的脸颊,柔声道:“殿下就不能惜顾惜顾自己吗?非要让妾身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