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城市没有了白天的喧嚣，多了几分属于人间的烟火气。
    谢律师送上一杯红酒：“度数很低，在晚饭来之前的时间，可以尝试一点点。”
    傅敏佳接在手中。
    她的仪态很好，穿着打扮再不起眼，站在那里自有风流气息从浑身上下散发出来。谢律师的眼神茫然了一瞬间，脑中恍惚出现一个面目模糊的身影。
    “你和傅女士，很像。”他情不自禁地开口说：“你们身上……有种相同的特质。”
    傅英贞。
    傅敏佳在口中默念，侧身抿一口酒：“是吗？”
    “我和傅女士见面的机会不太多，但傅女士给人的记忆很深刻。”谢律师在忙完了大事情之后，也不吝啬这么一点时间与她说说闲话：“你们都有一种……似乎将世界当做游戏的冷漠感。”
    可是，对我而言，福斯洛尔财团就是一个游戏。
    傅敏佳这么想着，将酒杯轻轻地放在窗台上：“对我而言，这件事很不真实。太不真实了……”她的声音渐低，谢律师几乎要靠过去，才能听清楚她在说什么。
    她身上有一股从未闻过的香气，清冷的，却又带着一股温柔的气息。谢律师的心跳就加快了一瞬。
    他停住脚步，喝一口酒定定神。
    “谢律师知道我的事，对吧？父母双亡，亲戚也都不在了。一直在A城的片场里厮混，过着不上不下的日子。这样的人，忽然有一天被告知，你有钱了，你可以不用过这样的日子了，怎么会觉得不是做梦？”
    她转过脸来，眼神清亮，神色迷茫。
    谢律师忽而心软，才二十多岁，还是个小孩子呢。
    他的口气放软：“这是事实，这一点无需担心。今天开始，你就是世界上最有钱的那个几个人之一。”他停顿片刻，自以为找到了一个合适的切入点：“你可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了。”
    她的笑容如此落寞，他几乎要上前安慰她了。
    门外助理的脚步声惊醒他，让他回复理智。“谢先生，替傅小姐叫的晚餐到了。”
    傅敏佳欢呼一声：“那真是太谢谢你了，我现在已经很饿了。”
    助理温和又克制地行礼：“谢谢您的赞赏，为您服务是我的荣幸。”
    送上来的东西太多，傅敏佳邀请谢律师与她一同进餐，谢律师的内心挣扎了片刻，屈从于自己的欲念。
    “我的荣幸。”
    他打量着她，吃东西的时候很小口，吃得并不多，大约是因为做演员养成的习惯。仪态非常好，看得出被培训过，却没有因此而变得格外死板，举手投足之间有种独有的优雅气质。喜欢吃微酸的口味，对微辣也接受良好，甜品会让她眼睛发亮，菜里面放糖却不会……
    他陡然惊觉，抑制住自己发散的念头，将酒杯举起，状似漫不经心地问：“傅小姐以后有什么安排？”
    傅敏佳随口说：“我还没想过这个问题。你知道的，这一切……太猝不及防了。我甚至现在还在考虑，我到底拥有多少钱。”
    十分坦诚可爱。
    谢律师在脑海中补上一句评价，诚恳地建议：“傅小姐可以好好考虑，也许我有这个荣幸陪傅小姐去熟悉一下福斯洛尔？我已经与各家公司的管理者约定，一周之内，傅小姐都可以约见他们。”
    傅敏佳随口问：“现在幻影的掌管者是谁？”
    “是梁游。”
    傅敏佳愣了一下。
    梁游这个名字，她是知道的。不是因为现实——事实上，傅敏佳自己都不确定现在自己是不是还在自己所想象的那个现实当中。而是因为，梁游是自己游戏中千挑万选挑选出来的3S级管理人员——俗称工具人。
    为了梁游，傅敏佳曾经抽空了一个池子。
    她一直以为，变化的只是基础的设定，原来，连自己精心挑选的工具人都一起带过来了吗？
    “那……天仓现在是任凭玉，麒麟是季星洋，伦纳德是莉莉娅·泰伦斯？”
    谢律师惊奇地看她：“是的，您对这些行业都很了解。事实上他们并不受人关注。”
    傅敏佳喃喃：“是啊，很了解。”
    她还知道梁游喜欢吃甜食，喜欢猫不喜欢狗；任凭玉听起来像个女人实际上是个男人甚至身高一米八；季星洋当初差点就作为偶像出道；莉莉娅其实不姓泰伦斯，泰伦斯只是她的中间名……
    她曾经刷爆了这些工具人的好感度就为了他们能为自己拼死拼活地赚钱发展公司，现在一旦知道他们都变成了真实存在的人，反而生出一种畏惧感。
    她的手指紧缩了一下：“也许我该回去了。”
    谢律师连忙起身，错愕地看着她急急往外走。等她出门，他才想起管家已经等在外面，他连忙在后面追了两步，眼睁睁地看着她进了电梯下楼去。
    “糟糕。”他赶紧给管家发消息告知这件事。
    深夜的金融大厦除了安保人员几乎没有人，一楼大厅的灯都已经熄了一半，空旷又落寞。
    傅敏佳急急地往外走，心绪异常纷乱。
    游戏里的资产是真的，就连人也是真的。这样的消息太过冲击，她的大脑现在还无法正常地运转。
    也许回去睡一觉，就会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个梦。自己其实还躺在出租屋的小房间里，只是梦境从往日的大红大紫变成了继承财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