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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珣终于没忍住,扶着廊住剧烈的咳了起来。待杜若匆忙起身将他扶住,一侧地上已是鲜红一片。
“你这样,能出行吗?”杜若蹙眉道,“不若向陛下告假吧,左右你这病是真的。”
魏珣摇了摇头,擦去唇边血迹,“其他事便罢了,宿、闵两州乃临漳直属管辖,其税赋原是一摊子烂账。这些年都是我私库补的窟窿。”
“你的私库……”两人回了殿中坐下,杜若倒了盏茶给他,只皱着眉头,犹自疑惑,转瞬惊道,“你给他们纳税?”
“宿、闵两州漏税严重,是刺史放任?”杜若更惊了,大魏律中,对逃税漏税刑法极严,魏珣作为皇家子弟,便是朝廷的象征,向他们征税还差不多,如何还会反过来帮着隐瞒?这无异于同朝廷作对!
“是当年澜沧江一战的事,战至最后,实在调不出人手,而这两州百姓却是个个骁勇,刺史更是能文能武,只是民风野蛮,当地民众大都不是原生的大魏人,很多都是早年他国兵败的投诚者,亦有少数是各国俘虏,还未得到教化,更别说让他们缴税……”
杜若合了合眼,示意他别说了。
她已经明白得差不多,左右便是他做了免税的承诺或是掩了漏税逃税的罪责,换了两州人士帮他上阵杀敌,得了最后的胜利。
可是,在大魏,唯有天子才有与税赋有关的一切权力。他如此承诺,虽是权宜之计,但一旦被有心人用来做文章,便是什么罪名都能按上。
只是这一刻,杜若却想到更多的事。
她站起身,也不看魏珣,只道,“旨意上说,未时一刻出发,还有两个多时辰,你去歇一歇吧。”
“三哥估计也要走,我去看看他。”
“阿蘅!”魏珣站在她身后,“宿州和闵州离临漳不远,往来亦不过两三日的行程。若一切顺利,元宵节前,我便回来了。”
“嗯!”
杜若也没回头,只继续往前走去,半晌还是顿下了脚步,“这里不要紧的,有你的西林府军,还有我自己的暗子营。”
相比前世,已经好太多。
离开行宫的时候,阴霾的天空,又开始下雪。
杜若坐在马车里,随着路途的颠簸,眼泪便也被颠了出来。
澜沧江一战,他为何拼了命、甚至不惜同那些顽民做交换,也一定要赢?
因为赢了,他才能娶她。
而他又为何,无惧许下那些与税赋有关的承诺?
因为只要他娶了自己,他便是大魏如今的天子,自有权力免其赋税。
然如今,大魏的君主,不是他。
因为他失了一条臂膀,被自己亲手毁去。
如果……
杜若仰头抵在车壁上,想起他这些日子的梦呓和恐惧。
如果,前世种种,他与自己一样,为人所困。那么今生,她对他又做了些什么?
杜若挣开双眼,撩开窗帘,由着殿外风雪侵入,让自己清醒下来。
黎阳这才回来一日,便能如此精准点中宿州、闵州这两处,便是如同点在魏珣死穴上,让他不得不离开临漳。而宿、闵两州税赋之事如此机密,以她一人之力,根本无法做到,除非还有外援。
可是,她嫁往碦剎草原七年,如今草原亦然分崩离析,被魏泷一夕平定,她的外援会是谁呢?
杜若正思虑间,马车便停了下来。
“郡主,我们到了。”茶茶撩开帷帐,扶她下车。
院内的人,当是早早便听到了动静,还未叩门,门便已经打开。
“雪天路滑,你这么重的身子,出来做什么?”杜若看见来人居然是苏如是,不由吓了一跳,赶紧示意丫鬟搀好。
二人回了屋内坐下。
“三郎得了旨意,要离开一阵子。苏如是有些报赧道,“许是快临盆了,妾身有些害怕。”
“不过见到王妃,心中便安心不少。”
“嗯,三哥不在的时候,我便陪着你。”杜若说着,往四处打量寻去,“三哥呢,现下人去哪了?”
“就前后脚的功夫,长公主的人来将他请走来了。”
第68章 . 拒绝 花开并蒂,并不适合你我。……
巳时末, 行宫长云殿。
黎阳坐在梳妆台前,对着铜镜理妆。
初时,她也未曾吩咐。
给她梳妆的侍女, 自是按着如常盘髻、贴钿, 不多时, 镜中人端丽明艳,气质高华, 一副雍容模样 。
她细瞧了片刻, 道,“拆了, 给本殿着未出阁的妆容。”
黎阳想,这副样子,他见了, 定会觉得自己老了。本来, 她就比他长了一岁。
侍女遵令而行,约小半时辰,镜中便出现了个长发垂腰,发间珠环叮当的美人。美人眉间无钿, 唯有凤目流波, 蛾翠生辉。
黎阳甚是满意,抬手抚上眉眼,看了半晌, 笑容却慢慢退去。她生而公主, 年少封爵, 何须这般讨好一个男子。
“给本殿重新梳妆!”
梳妆的侍女,持梳的手顿了顿,垂眸领命。
“下去吧, 我来!”孙姑姑接过梳子,也未直接再度梳起,只放在台上,换了把篦子,给黎阳篦发,舒缓穴道。
“他到了,是不是?”黎阳转过身来,面上恢复了点笑意,“那、姑姑,本殿可要换套衣衫?这衣衫和妆发不符,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