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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真是小气, 连口汤都不给妾身留下。”杜若一拂袖, 欲要回寝殿。
“也不知是谁小气,本王生辰, 就煮了这么碗寿面给打发了。寿面便寿面吧,都吃不安生,某人还非要抢去些。”
魏珣随在杜若身后, 冷不防她顿住脚转过身来, 两个人撞了个满怀。
“我头回做,好吃吗?”杜若垂着眼,低声问。
“尚可!”魏珣噙着笑,目光落在她发顶。
今日, 杜若挽了发, 将白发拢在了里头,原是看不见的。估摸方才膳房忙活,发髻有些松了, 左边一股中便现出两根银丝来。
尚可?
杜若心道, 是个人这种时候即便不违心说一声“好吃”, 也该捧一句“只要是夫人做的,便是最好的”。这人倒好,真真一副公子做派, 实打实的两字“尚可”。
若不是出身贵胄,这个情趣,他能娶上妻室?杜若愤愤地想。
遂恼火地一抬头,想要剜他一眼,却不料便被魏珣按进怀里。
他抚着她髻中白发,亦轻声道,“头回做自然手生,以后每年都做,我们一起做,便是一年一回,总会熟练的不是?”
杜若终于听出一点长长久久的意思,迎上他眸光,点了点头。
一时间,面上飞霞如火,眉眼皆是风情。
偏那厢连着朝夕都不放过,永不知足,床帏间缠得她半点力气全无,还咬着她耳垂追问,“你忙了这么十数日,就忙出一碗面?我不信。备了什么好东西,且快些送与我!”
“你、别停……”杜若本就没有完全散尽酒气,一股子燥热迷离,眼下更是神识不清,只费力仰着头,催着身后的人道,“你快些……”
“那你告诉我……”魏珣深深浅浅咬过她耳畔脖颈背脊,直挑得她浑身发颤,方喘着气道,“不然,我不动了!”
“明日、明日全送给殿下!”杜若呜咽道。
*
没有明日,也没有后日,三日流水,紫英殿中杜有恪算是陪得身心俱疲。而群臣在第二日得了王妃一句,“与殿下同游,尔等自行畅饮”的指令,便也再未见到信王夫妇。
浮林馆中,硕大的衣架上晾着一身白袍,细看去,是男子的款式。衣襟袖口皆是描金刺绣,腰间玉革金带。
杜若将绣好的香囊配在腰间处,比划着问茶茶,“好不好看?”
“好看,简直就是一套的。”茶茶看着那个银白色香囊,原是与衣袍一般的料子作的底,唯有面上一支翠竹并着底下流苏显出一抹青色,与白袍的玉带交相辉映。
“这衣衫不是蔺阳参将献来的贺礼吗?”茶茶道。
杜若额首,“算他有心。”
茶茶将熏笼凑近些,帮着杜若给衣袍熏香,又道,“奴婢闻,殿下十二岁之前倒是常作白袍打扮,邺都传他君子如玉,说什么“什么淇奥,绿竹君子……”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杜若笑道。
“可惜奴婢同郡主都不曾见过。如今殿下尽是玄衣墨袍,自是个稳当统帅,就是少了些风流气。”
“我见过。”杜若眸中带光。
*
这日寝殿中,杜若推门而来,魏珣持着书卷掀起眼皮看了眼,也没说话,复有垂眸继续阅书。
杜若示意女使将东西放下,退下身去,自己则挑眉走到魏珣身前,抽过书扔在一旁。
魏珣余光瞥见一个顶大的锦盒,面上神色不变,只拾起书重新翻开。
“不想看看,我给你备了什么生辰礼?”
魏珣不说话,饮了口茶,煞有其事地翻过一页书,。
“来人,把东西撤……”
“行了,祖宗,便不能让我占回上风吗?”魏珣扔了书,起身迫不及待地抱过锦盒,边打开边道,“你都锁了我七八日了,我说什么了吗?”
开了一半,他停下手来,转身望着坐在一侧的杜若,无奈道,“能不能别动不动就唤暗子营,上回是不让我入殿,这回是不然我出门。”
杜若喝着茶,也不看他,只道,“殿下何时不欺负妾身,妾身自不会传暗子营。”
魏珣闻言,彻底止了手中动作,想起那晚为了逼她交出生辰礼的孟浪行径,便也有些报赧。然转念又想起杜若难得又媚又娇的模样,便忍不住又多看了她两眼。
杜若鄙夷地瞧着他那副模样,自己起身从锦盒中将衣物捧出,铺在榻上。
“过来试试!”
魏珣回过神,循声望去,才迈开一步便愣住了。
他敛神又看了眼,一时间尤觉时间静止,天地无声,唯有榻边人巧笑倩兮,榻上衣衫拉他回到前世旧梦。
那时,他还未去燕国。
还是陌上公子,蕴藉风流。
杜若返身回来,踮起脚尖,帮他将衣衫一件件脱去,然后再将备好地衣袍一件件穿好。
梅香冷冽,弥散在两人中间。
杜若给他系上腰封,围好革带,然后拉着他去了妆台前,散了他的发。
“把眼闭上。” 杜若持着梳子给他束发。
魏珣不闭,他知道她要梳什么,只静静看着铜镜中的两人。
杜若也不强求,只一缕一缕梳着。
邺都高门间的贵公子,不入行伍者,皆束半髻,披肩发。
她梳得很快,又拿了玉冠给他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