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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线天被破,邺都便是岌岌可危。殿下,我们可去增援?”
“增援什么?前年是陛下亲自将我们调走的。而殿下让我们原地待命,两月内连着上书三道皆未打动陛下,让其收回成命。”
“就是,陛下亲令我们修养生息,如此前往,难保又说咱们不遵圣令。再说,前几日陛下不还调了宗亲三部中的一部,给大汤山添足了十万将士吗?“
“可是,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再者策英军到底不知一线天关卡,一旦守不住,国之危矣。”
“危一人尔,非大魏也。大魏尚有我们西林府军。”
“然覆巢之下,安有完卵。”
“此言差矣,这些时日,百姓不知,你我还不知吗,殿下是如何从邺都回的临漳。陛下都要诓小郡主入宫了,封什么劳舍子公主,谁稀罕……”
“殿下,反正内里已经撕破,临漳与邺都已势同水火,不如……”
“即便如此,也该先定边患,再图之。”
……
大殿中,将军们你来我往,各抒已见。一侧的谋士蔡廷与苏鄂倒是皆为言语。
魏珣一一听过,半晌方以扇尖敲了一记桌面。声不大,但以足以让诸人听到。殿内便瞬间静了下来,皆向他垂首拱手。
魏珣合眼挥了挥扇,诸将领其意,只个个安静地坐下身去。
“天色已晚,各自回营休憩,明日起正常操演,随时候命。”
殿中自有人还想说些什么,看着魏珣似笑非笑的淡然神色,一时便也不再开口。
“蔡廷与苏鄂留下。”魏珣摇着扇子。
人散后,殿中便只剩了这三人。
“将军们成年在外,多的是直白心思,你二位怎么看?”魏珣摇着扇子。
蔡苏二人对视了一眼,苏鄂道,“殿下若要听,自有法子。不过四字而已——”
顿了顿道,“以逸待劳!”
“以逸待劳!”魏珣呢喃着,片刻道,“你且说说。”
苏鄂便继续开口,“策英军六部,三部在陛下手中,即便另外三部皆听他之令,怏怏四十万军队,拼个你死我活,左右还是能守住大汤山的。但是估计彼时策英军也是强弩之末了,届时西林府军大军压向邺都,破开皇城便可不费吹灰之力。”
“天子誓死守国门,为臣者却举兵而反。”蔡廷问,“若如此,且不论殿下为天下骂,我们又该师出何名?”
苏鄂便垂首低眉,想了想又道,“那或者陛下也不一定成功,陛下败于大汤山一战,殿下便再出西林府军勤王。如此既解了大汤山之围,彼时陛下势弱或者已经……殿下便是名正言顺!”
“只是这法子……”苏鄂望着魏珣,“若是两三月内陛下不敌便也罢了。但若这杖打个三年五载,且需殿下心硬一些,因为持久之战,必累极百姓,如此百姓南下逃亡,难免衣衫褴褛,千里伏尸!”
魏珣听了半晌,道,“你们随本王十数年,又是常伴身侧,当比别人都更明白些。本王,并不爱那个位置。”
“那、一个待字、一副狠心肠便可。”蔡廷道。
魏珣挑眉点了点头,摇着扇子回了琅华殿。
他已经了悟蔡廷的意思。
按苏鄂所列那些情况,皆是按着他君临天下的路线考虑。但自己并无此意,如此便只需等大汤山之战结束。届时无论胜败,策英军都无力再战,故而不管行暗刺还是南北对立,魏泷皆奈何不了自己。
加之六月的那番震慑,便足够让他收敛。
这样一想,魏珣便觉心情的顺畅了许多,回殿的脚步便愈发加快起来。
结果一踏入寝殿,便见得七七躺在他们床榻上,霸着睡着了。而杜若坐在床边,正在给他缝制新年的衣袍。
“这丫头今晚如何睡我们这了?”魏珣一手拿下杜若手中衣衫针线,扔在一处,一手伸开拇指和中指按在她两眼尾角处,轻轻按着。
杜若的视线被魏珣的手掌挡去一半,想将衣袍拿来再缝两针,却被魏珣指上发力,按在原处。
杜若没再坚持,乖顺靠榻坐着,连着身形都放松了些。只在有限的视线里,看见面前的男子身形高大,如山挺立,又见榻上小儿睡颜沉静,玉致可爱。不由伸手圈上他腰背,将脸靠上去。
“这样,还怎么按!”魏珣被她这般温柔地搂去,纵然已是夫妻多年,到底还是架不住筋骨酥软,心神荡漾,只得无奈地抽回手揉过她发顶。
“就是想抱抱你。”杜若蹭着他的腿,“七七今日哭得可伤心了,她想她舅父了。”
“你也想三哥了?所以一双眼睛红肿成这样。”魏珣坐下身来,重新按上她眼角。
杜若抓过他的手,嘴角扬了扬,“我有些担心他。”
“他们,会被派往大汤山吗?”
“他们守的是北境各城关隘,大汤山不破,自轮不到他们。”魏珣摩挲着她的手背,“边关失守,然后才有城破。这道理你当是懂得啊。”
杜若垂眸笑了笑,却还是觉得心下难安,“可是三哥今年没来,连信也没有。我总觉不太对劲。”
“三哥和其他两位兄长都在北境任职,如今敌军来犯,他们靠近那处,若是启了战时警备状态,封关隘不得进出也是正常的。”魏珣这般安慰着杜若,虽是实话,心中却也隐隐觉得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