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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那就好。”福禄笑道,“常郎与小人说说,除了这方子上的还要什么?小人一并去问。”
晚云沉吟片刻:“褔叔方才说此人还有许多珍奇货色,我这方子尚缺一味香材,想必是我不曾知晓的。褔叔替我挑些平日在市肆上买不到的带来,让我开开眼界也好。”
福禄拱手称是,笑盈盈地就要出发。
晚云赶紧将他拦住,道:“褔叔才风尘仆仆地赶来,歇息片刻再出发。”
“小人不累。”福禄笑道:“不瞒常郎,前阵子,我等以为常郎不要珍宝阁了,很是沮丧。如今看来不是,小人觉得浑身都是干劲,要替常郎排忧解难才是。”
他一笑,棕色的卷胡随着晃了晃,竟有些憨直之感。
晚云也笑了笑,劝道:“什么干劲都得填饱了肚子才有。”
说罢,她不由分说,带他先去伙房用膳。
小歇片刻,她又与福禄聊了一阵,知晓了那珍宝阁的许多情况。原来珍宝阁的四家分号只有三家在河西,分别是凉州、甘州、肃州,另一家是在陇右的鄯州。
第138章 冬去(一百一十八)
说到鄯州,晚云忽而想起来,这鄯州的鄯和宇文鄯的鄯是同字,不知是巧合,还是有些说法。
这念头一闪而过,晚云陪着福禄用了膳,而后,亲自而给他挑了一批快马。
“我稍后写信给回春堂,请主事拨一人去瓜州给褔叔打下手。”她对福禄道,“此人非官府之人,褔叔用着要安心些。”
福禄连声谢过。
“瓜州路程要远些,褔叔务必歇一歇再返程,勿走夜路。我虽然心急,却也不想珍宝阁的人出任何岔子。”
福禄笑笑:“常郎有心,小人感激不胜。”说罢,拱手作辞。
目送福禄离开之后,晚云马不停蹄,又回到库房里筛选香材,
冯安道:“沙州的胡商说,冬天商队往来本就有限,香材一到就被关中的主顾一抢而空,故而常郎想要的这些,有的没有,有的只剩下边角料或成色差的次品。不过有好过没有,我也一并搜罗来了。”
晚云将那些香材大约看了看,确实成色极差,要放在仁济堂,首先必须被负责采买的师兄冷嘲热讽一番,而后直接毁掉。
但聊胜于无,她拨弄片刻,问:“关城上可有商队的消息?”
冯安道:“典军都吩咐过了,若有消息,必定来报。商队不是天天有,有时隔几日才有,看机缘。”
晚云听罢,微微叹息,觉得这几日诸事都是机缘。
紫金丹是机缘,福禄是机缘,连香材也是机缘,导致阿兄能不能醒过来都成机缘了。
不能坐以待毙。
她微微蹙眉,思索片刻,道:“你觉得,我若提议遣斥候出关去寻商队,典军会同意么?”
冯安诧异于她的大胆,犹豫道:“未必会,不过典军对殿下忠心耿耿。若事关殿下,典军会想办法的。我先替常郎去探探口风?”
“别探了。”晚云果断道:“就说是我说的。你先替我传话,若他不同意,我忙完这些再去找他。”
冯安拱手称是。
晚云细选了半个时辰,香材果然不全。此时只能用聊胜于无来安慰自己。于是,她依旧挑些看上去略好的,捏成了香丸。
相较于折桂的香片而言,香丸更难保存,适用于她这样即取即用的。但胜在工艺更简单,劲头也更大。
她将香丸投入博山炉中,未几,香烟袅袅。
晚云细品,大约有五六成折桂的气息。
心中暗自叹息一声,到底还是不能全然仿制。
这时,门外传来冯安的声音。他说典军已经和杨总管商议,遣斥候出关了。
晚云道:“有劳了。”说罢,重新坐回裴渊的床前。
他静静地躺着,似乎仍经历着梦靥,眉头微微蹙起,脸上血色全无。
晚云凝视片刻,一边替他换冰囊,一边絮絮叨叨地说起今日发生的事情。
她记得过去在仁济堂里曾照料一个病患,那人亦是得了重病,昏迷不醒。一位老友前来,以为他快不行了,就坦诚了和他家娘子的私情,涕泗横流道:“老兄你就安心去吧,我替老兄照料她的下半辈子。”
不料,三日后醒来,那人竟然醒了过来,头一件事就是冲到老友家里那人痛揍一顿,嘴里骂骂咧咧,均是那日老友探望时坦诚的话。
晚云那时便明白过来,昏迷之人未必全然不知。此时,她看着裴渊,心想阿兄兴许多少也能听到她说的话。
“阿兄,”她鼻子一酸,轻声道,“我总想起小时候被狼群追着咬时的模样,无处可逃,只得听天由命……那时,幸而阿兄耳朵好使,听见了。如今阿兄要是听见了,能赶紧醒过来么?我想阿兄了……”
她眼睛红红,说罢,吸了吸鼻子,埋首在他的臂弯里。
次日傍晚,福禄就回来了。
他面带喜色,一见面,就将晚云拉到一旁说悄悄话。
晚云跟他走开的时候,发现冯安往这边探头探脑,没多久便扭头走了。
大约是去跟楼月打小报告了。晚云不以为意,让福禄快快说来。
福禄道:“常郎方子上的香材大多有,唯缺一味胡仙根。”
晚云听他说罢,心头一紧,最要紧的胡仙根竟然没有。她记起昨日拆出来的香方,一味尚未得知,一味有头绪,但尚未确定,她还得从独龙子、绛尾和胡仙根中挑出一味。要是没有这味,她该如何尝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