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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喜欢向着谁便向着谁。”谯国公主哼一声,道,“兴许就是应了春荣的话,裴家这许多孙儿孙女之中,只有你性情像我。再说了,晚云那傻女子,挑谁不好偏偏挑了你,连带我也拉上贼船下不来。”
提到晚云,裴渊的目光动了动,脸上终于露出温柔之色。
“那么依姑祖母之言,我该如何是好?”他问。
“回京师去。”谯国公主道,“将人证物证呈交你父皇,让你父皇着人去查。那大理寺要来做什么的,不就是查案的么?千条万条,你只记住一条,只有你父皇才可以查你五兄,若他有错,也只有你父皇能罚他,明白么?”
“父皇?”裴渊的目光有些许暗淡,转而冷笑,“姑祖母竟叫我相信父皇。姑祖母可知母亲当年被人毒疯的冤情?”
谯国公主一怔,看着他,目光深深:“你母亲是被人毒疯的,罪人卢氏已经畏罪自尽,哪里还有什么冤情?”
裴渊平静地说:“姑祖母既然说向着我,便不该跟别人一样,拿那些假话来敷衍。”
第238章 冬去(二百一十八)
谯国公主目光犹疑,也并不反驳,只道:“往事已矣。你父皇如今看重你,你有那个底气叫他好好查。”
她既然仍旧避而不谈,裴渊也没有追问的意思。
他掸了掸衣襟,起身道:“我知道了。姑祖母说的是,我速将此事禀告父皇,请父皇定夺。”
谯国公主看他的模样,放下心来,道:“此事,你祖母那头知道了么?”
“父皇既然知晓,祖母也会知晓。”
谯国公主颔首,似乎想起什么,长叹口气。
“你祖母性情是古怪执拗了些,不过她们薛家人丁散尽……”说到这里,她打住,看一眼裴渊,“罢了,你去吧,切莫再义气用事。我过两日就回去,你若信我,就让我把你五兄带回去,我会交到你父皇手里。”
裴渊深吸一口气,道:“五兄贪功冒进,险将战事陷于失败。而后,又涉险以一己私欲,绑架戎王阏氏。姑祖母当真相信,父皇会秉公处置五兄么?”
“先下手未必强,你常年镇守边关,生死无常都经历过了,又何惧回京中来一场堂堂正正的较量?”谯国公主语重心长,“切莫盲信任何人的公正,你要公正,便自去讨来。回京师去吧,与那里的人比起来,你五兄算得什么?如今朝中宫中才是你的战场,切莫因小失大。”
裴渊看着她,没答话,只深深一拜。
裴渊在后院找到了裴律。见他走进来,裴律就已经预感到了大事不妙,吓得胆颤,赶紧躲到春荣身后,道:“你站住!姑祖母说过不得动我!”
“我自是不会动五兄。”裴渊道,“我来这一趟,是要跟五兄说几句话。”
裴律指着地面,道:“你就站在那里,不许再往前!”
裴渊如他所愿,在他两步外停下。
看他惊恐的模样,裴渊登时想起谯国公主所言。
──“以你五兄的脑子和胆量,干不出这等勾当。”
他勾了勾唇角,道:“我答应了姑祖母放五兄回京,五兄便听姑祖母的安排,半步不得离开她,若是落单了,兴许随时会被我的人带回瓜州。”
“你敢!”裴律怒道。
他的气焰在裴渊的冷眸中只持续了一个瞬息,而后,火速熄灭。
裴渊没他的怒斥放在眼里。
“我最后问五兄一回,”他道:“薛鸾是不是五兄劫走的?”
“不是!说了不是就不是,你要我说几遍?”裴律理直气壮地回。
裴渊点点头:“甚好,五兄务必记得今日的回答,切莫再改口。”
“我疯了不成!没做的事怎么可能认?”
裴渊冷笑一声:“难道眼前的事还不能叫五兄疯魔么?对了,五兄成日躲在姑祖母这里,有好些事情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五兄。例如,五兄的亲卫杀了珠儿,而珠儿怀了五兄的孩儿。”
裴律的目光定住,登时面色一变:“你说什么?”
裴渊回到瓜州府,和孙焕聊起裴律的反应。
他起初大惊失色,而后锤头顿足,待春荣一顿安抚,又很快平复下来。仿佛方才的所有都是做样子而已。
裴渊道:“他这等冷漠,就是手刃了亲生孩儿也不稀奇。”
孙焕不以为然:“我倒觉得你把这事想复杂了。他那等人,把府中妻妾所生的儿女都记全已经不易,更何况还有外室生的。珠儿一个小小女官,身份低微,处的日子也短,她死了五殿下也就哀嚎了两嗓子,对于一个未足月的胎儿他还能有什么感情。”
裴渊想说,那好歹是自己的骨肉。但张了张口,他就打住,目光暗淡下来。皇帝对他的伴侣和儿女们,又何尝不是如此。有表率在前,倒是怪不得裴律。
孙焕知道他又想起幼时被送到京师为质之事,想了想,也想不到什么安慰他的,于是拍拍他的肩,道:“儿女太多,难免顾此失彼。像我……”他拍拍胸膛,“一个都没有,全然没有这等烦恼。”
裴渊无语地瞥了他一眼,落座在案前,随手翻阅案上的文书:“是么?我每到你府上,你母亲总与我埋怨你人前风流,人后寂寞,快活了这么多年,一子半女也未留下。有一回还偷偷问我,你是否有难言之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