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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叔不必多言。”晚云抬眼看向他,目光平静,“仁济堂的事便是我的事,我不会辜负师父和师叔嘱托,一切交给我去办便是。”
次日一早,王阳便收到了袁盛的急信。
晚云看他读完信,面色不虞,不由得揪紧了心,“谯国公主不愿帮忙么?”
“自是愿。”他将信按在案上,道,“只是圣上未见。”
晚云皱起眉头:“圣上竟然连公主也不见,如今也无他人能劝得动圣上。”
王阳不置可否,只将信递给晚云,道:“此事不宜动用暗桩,只能托盛叔行事。盛叔没有别的办法,事后独自去齐王府寻九殿下,只是齐王府已然被禁军接管,连个通传的人也没有。他在外头等了许久,恰好等到了谢将军前去探视。他二人在阿言归来之时曾见过,有一面之缘,盛叔便托谢将军传信给九殿下。如今九殿下能依靠的,也只有他自己了。”
晚云听罢,担心不已。
当下的问题,已经不只是裴渊能不能来,而是皇帝会对他做什么。
“阿兄能怎么靠自己?”她心烦意乱,“师兄是说让阿兄抗命出走么?可他已然如此处境……”
“晚云。”王阳正色道:“没有人能逼得了九殿下。能不能来,要不要来,他自会权衡,我们能做的都做了,若无用,只好将师父的心意传达给他,而后静候他的消息。”
晚云默然,好一会,才徐徐点头,“我知道了,还是师兄冷静。”
王阳摸摸她的头,语气和缓些:“关心则乱。你置身事中,容易心绪不稳,万不可急躁。”
晚云“嗯”一声,深吸口气,环顾四周。
王阳的书房已经渐渐搬空,所有的文书都将搬至历任掌门的书院,意味着掌门的交接已经在暗地里进行了。
“师兄在年前知晓师父的病情时,是否料到了今日?”
王阳抬头看了她一眼,牵起一丝疲惫的苦笑,道:“料到了。可纵然料到了,我也不会比你好受一些。晚云,他也是我的师父。”
晚云垂下眼眸,少顷,复又看向王阳,“师兄害怕么?师兄成亲后就要继任掌门了,若我没记错,师兄可是仁济堂的最年轻的掌门。”
“怕。”王阳毫不犹豫地说,“这几夜常常梦魇,梦见仁济堂房倒屋塌,在我手里成了一片灰烬,还梦见我等都葬身火海。”
第403章 夏至(一百六十三)
晚云原本只是随口问,没想到王阳竟是认真答了,不由怔了怔。
她从前也问过王阳,将来当上这仁济堂最年轻的掌门,他会不会怕。王阳只嗤之以鼻,说他是什么人,区区掌门罢了,有什么难。
而现在,王阳脸上的意气风发不再,只有沉沉的心事。
晚云站起来身,挪到他身边坐下,安慰道:“师兄可没那个能耐毁了仁济堂,况且师伯和师叔看着,出不了岔子。昨日师叔才说了,他二人要陪你到过年才走,到了那时,一切都理顺了,师兄便不会再觉得为难。”
“此事我还要同师叔再议。”王阳却道,“让你先回京师实在不妥。那等狼虎之地,连师叔应付起来也力不从心,让你接手太勉强了。”
晚云知道他的担忧,摇摇头:“不勉强,我去才合适。我虽资历尚浅,但师叔给我安排了许多帮手,而且还有阿兄。有阿兄在,还会让我吃亏了去不成?”
王阳的目光深沉:“九殿下?他已经自身难保,如何保护你?你不能再指望他。”
晚云看向袁盛那封信,道:“方才说的不过玩笑话,我自是不会指望任何人。师兄说仁济堂上下五百家分号,有哪位主事是依靠着他人成事的?京师分号是大号,更无捷径可走,我深知这道理。”
“晚云,”王阳严肃地说,“诸门人中,只你最不宜待在京师。你的身世,你与九殿下的纠葛都会处处牵绊你,叫你为难,经过前些日子,难道你还未察觉么?”
“我的身世师兄和师父早就知晓,我与阿兄的纠葛你二人也早就看在眼里,可为何当初还让我留在京师当师叔的副手?不过是世事多变,连你们也未料到这一天,不是么?”晚云亦正色反问,“那日后将如何,师兄又如何说的准?至少现在看来,我恰是最好的人选,师兄就该让我去。”
“我不同意。”王阳已经放弃说服,直接道,“你说的不错,世事难料,因而我才更不能去冒这个险。”
晚云来一回见王阳如此不讲道理。曾经镇定如他,如今已经成了惊弓之鸟,他的不安可想而知。
她知道此事急不来,道:“不瞒师兄,师叔昨日与我说起此事,我确实害怕,可越是如此,我才要去弄个究竟。师兄,你我的父亲曾被逐离江州,如今还有人拿他们的往事大作文章。这事,也是靠不得别人,还须我们来应对。且事到如今,你我的身份,圣上都已经知晓,就算你我想逃开已经无济于事。仁济堂和皇城司,皇城司和朝堂,一环扣着一环,京师总有自己人在其中看个究竟。师兄自有东都要坐镇,京师便让我去吧。”
见王阳的神色越发严肃,晚云知道这事多说无益,只能让王阳自己去想明白,于是又道:“我的事还有时日,倒是师兄,方才我看见镖局的赵叔带着好大一队人马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无事。”王阳看着她,叹息道,“你的事从长计议,可你得答应我,若不得我应允,不得擅自返回京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