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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云也不理会,转向身后,对一名弟子道:“去取笔墨来,请徐主事将这众议的事由和名单都列一列,按上手印,再呈到师父面前让他看一看,是谁无视堂规,失德渎职。”
“无礼!”徐碧旁边有人看不下去,帮腔道,“谁无事生非失德渎职!你是何人,敢在我等面前口出狂言!”
“我常晚云,师父的关门弟子,京师分号的副主事,师父病重,师叔和师兄此刻不在,此间一应之事皆由我来代管。诸位都是仁济堂的老人,莫非连我还不认得了?”晚云反唇相讥,随后,正色道,“仁济堂堂规之中早已写明,掌门最尊,任何人不得对掌门不敬。且诸位都是郎中,对于病重之人,全无关怀之心,却聚众吵闹,喧扰病人。我且问诸位,若是在诸位主事的分号之中,有人胆敢如此,是个什么下场?诸位身为医者,这所作所为,不是无视堂规失德渎职,又是什么?”
一番话,将一干人等堵得哑口无言。
“赵主事。”晚云看向一旁的赵允,冷声道,“送客!”
赵允被她这么一唤,不由得愣了愣。想他四十好几了,听个十几岁的小娘子叫唤,好似小兵遇上将军似的,也不知哪里来的气势。
不过他早看这些人不顺眼,乐得帮腔。
他拱手道:“得令。”
说罢,他冲着徐碧等人笑了笑,道:“诸位请吧,都是一家人,莫伤了和气。”
众人虽不忿晚云,对赵允的本事却是知道的。
此人脸上虽笑眯眯,可功夫了得,遇上江洋大盗也能一个打十个。加上他手下那帮凶神恶煞的壮汉,他们这些人,平日里地位再高,也吃不得一拳。
徐碧也自知在晚云面前讨不得便宜,黑着脸,拂袖而去。
其余人等见了主心骨,也不当那出头的,纷纷跟着离开去。
看着院子里终于清净了,晚云仍立在原地,长长松一口气。
她问赵允:“除了他们,还有别人要见师父么?”
赵允苦笑:“自是有,还不少,不过都在堂上。”
晚云想了想,这些人有不少应该是文谦的正经故交,此来也必是真心关心文谦,礼数还是要有的,于是跟赵允到堂上去。
果然,堂上已经坐了许多人,都是想去探望文谦。
晚云回头,让仆僮多上了些茶水和点心,再一一跟他们见了礼,说明了文谦的病情。
“师父当下,着实说话也费力,最需要清静,亦不可劳动心思。”晚云歉然道,“诸位前辈的心意,晚辈替师父领了,只是当下确实不宜见客。还请诸位前辈多多包涵。舍中备有薄酒小菜,若不介意就先用些,而后就先行回去吧。”
这些人本抱着一丝希望前来,如今见晚云这仁济堂弟子都这么说,知道文谦是真的命不久了,不少人都垂下泪来,哪里才吃下下东西。
晚云上前一番劝慰,而后送众人离去。
赵允重新指挥人手,直接守到了内院的院门。
“如此也省事。”晚云道,“不过那徐主事应该不敢再来了,赵叔不必太过紧张,”
赵允笑了笑,看她道:“紧张甚,还换你来安慰我了。离家出走一趟,倒是变得沉稳了。方才那声赵主事,唤的我心惊肉跳,跟坐牢是被牢头点名似的。”
晚云道:“赵叔又不曾坐过牢。”
“没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赵允说罢,笑笑,“我听说你跟河西的九殿下好上了?那可是个英雄大将军,你这气势,可是跟九殿下学的?”
提起裴渊,晚云的双眸黯淡了些许。
“什么学不学。”她淡淡一笑,道,“跟赵叔一样,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罢了。”
第405章 夏至(一百六十五)
王阳下午归来,听闻徐碧来闹事,不由得大惊。
晚云拍拍他道:“我是见不得这等人嚣张,当众将他呛了一通,他心里定是恨死我了。师兄若是觉得面上过不去,可去安抚安抚。我反正已经唱了白脸,师兄来就来唱这红脸,好人都让师兄当,各司其职。”
王阳?无奈地看着她:“我说的可是这事?那等忘恩负义之徒,得罪了就得罪了。我说的事,幸而无事。下回若遇此事,不必你出面,等我回来处理就是。”
“那可不行,他们扰了师父休息,就是头等恶事,我可等不到师兄回来。”晚云说罢,紧问道,“不过话说回来,似徐碧这等不服师兄的人,堂内可还有许多?”
“没有许多,但总会有。”王阳冷哼,“无妨,来一个办一个。”
晚云颔首,正要回房,忽见绣娘捧着喜服正朝沈楠君的屋子去,她想了想,转而跟上。
屋子里,沈楠君正站在镜前,由两个侍婢服侍着试喜服。鲜艳的颜色映衬下,那张清心寡欲的脸也顿时变得喜庆明媚起来。
绣娘极尽赞美之词,而沈楠君自始至终都是淡淡的笑。
“沈姊姊心里头还想着周兄么?”待绣娘离去,晚云问道。
沈楠君系好衣带,与晚云隔案而坐,道:“自然想。可我有私心,我还活着,不想孤独一世。”
活着就要继续,就会与别的人成亲。
晚云思绪飘起,不由地,又想起裴渊。
太后那指婚,她知道他不会盲从。
可日后呢?
晚云知道,在裴渊眼里,婚姻不过就像那入城的仪式一般,是做给别人看的。他不会为了这面上的东西,向任何人屈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