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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是他们滋事,自然应当如何便如何。刺史府不是就在不远么?就都送刺史府去。”晚云道,“记得把梁娘子买的药材带上,人证物证务必齐全。”
慕浔苦笑:“这梁娘子可是新任刺史的妹妹,刺史府只怕是不敢收。”
晚云道:“连陈刺史才刚刚知晓梁平为新刺史,他们还在石堡城,人不见人,文牒不见文牒,她说是就是了?陈刺史在鄯州威望甚高,冒充他的妹妹寻衅滋事,可是大罪,刺史府的人就算将信将疑,也不会轻易将他们放走。”
慕浔应下,又道:“不过陈刺史那头,不知会一声?”
“自然要知会。掌柜跟陈刺史有几分交情,便让他写信给陈刺史,送到石堡城,就说有个姓梁的疯女子称她兄长为刺史,还大言不惭地要买下仁济堂,就问陈刺史,是否什么来路不明的人冒充他妹妹?再问刺史,若是真的,他何时前来商议买卖仁济堂之事?我等好请掌门亲自来与他商谈。”
说罢,她补充道:“还有一件,这两日,你让人将此事宣扬出去,越多人知道越好。”
慕浔苦笑:“姑姑这是要让梁将军在陈刺史面前难堪。”
“放心好了。”晚云弯唇一笑,“他乐得如此。”
慕浔目光闪闪,似是跃跃欲试,应了下来,转身而去。
梁平的动作,比晚云想象中还快些。两日后,他便到了鄯州来,急匆匆进了刺史府。
隔日,全鄯州的人都听到了新刺史到任的消息。
“如姑姑所料,此事没有闹起来,刺史府反而送了好些药钱过来,是原来的三倍。”慕浔道,“除此之外,从掌柜到伙计,每个人都得了些礼金。来人是刺史府里的府吏,说了许多好话,说这都是刺史赏的,让他们日后不必再提。”
晚云看着他:“他们就这么应下了?”
“掌柜自是记住了姑姑的吩咐,反问那府吏,说:‘这位梁娘子当真是陈刺史的妹妹?陈刺史哪里来这么小的妹妹?莫不是讹人的?’那府吏赶紧纠正说,梁娘子并非陈刺史的妹妹,而是新刺史的。”
他学得绘声绘色,继续道:“掌柜又说,原来新刺史的妹妹,那该是个大家闺秀才是,怎么如此蛮横无理。府吏便急了,说他切不可胡说八道,新刺史性子温和,过几日还要亲自登门来赔不是。”
晚云的眉梢一动,道:“掌柜应许了?”
“自是不敢应许。”慕浔道,“那可是刺史,掌柜闹一闹也就罢了,哪里敢在刺史的头上得理不饶人。”
晚云笑了笑。
可梁平竟然坚持要这么做。
又过了两日,梁平亲自到了仁济堂去,将药堂医舍巡视一番,又对掌柜和伙计们好言劝慰,果真是道了歉。
据说此举,将掌柜伙计们都吓了一大跳,梁平道歉的时候,众人唯唯连声,大气不敢出。而等他离去之后,仁济堂上下以及城中的人,无不对梁平为人大家赞许,觉得这是个品行端正的刺史。
“这梁将军竟这般亲民?”慕浔问道,“不怕丢了面子么?”
“他这么做才是明智。”晚云道,“梁慧此番闹事,全鄯州都知道了,与其让人随意议论,他不如亲自将事情说明白,老老实实服个软,还能争取些美誉民心。”
慕浔颔首,笑了笑:“还是姑姑明智,将此事传得人尽皆知,让他想躲也躲不掉。只是经过此事,梁家兄妹可能又要盯上仁济堂了,怕日后还有麻烦。”
“麻烦好,就怕他们不来。”晚云不紧不慢地喝了一口茶,“京师分号被尚善堂吞了,这笔账,我还没跟他们算。”
陈祚回京的日子定下了。
晚云依照约定,寻了出本地味道好的馆子,摆了一桌菜,开了一坛王阳从东都送来的二十年陈酿。
既然是诚意吃饭,戴着羃离未必太过,晚云索性将羃离放下。
陈祚看见了她的真面目,怔了怔,“副司竟比我想象中还要年轻些,可有十八了?”
“刺史真会说笑。”晚云笑着给他倒了茶水,“刺史莫非打算就此致仕?边疆尚未安宁,刺史还大有用武之地。”
陈祚抿了一口茶,“你莫非让我这老匹夫回去休养休养,再接着上阵杀敌?”
晚云摇摇头:“并非如此,刺史当回归朝堂。兵部的人多是纸上谈兵之辈,饶是有几个驰骋过沙场的,也是前朝的事情了。但当今局势已大不同与往昔,查错纠偏才正经事,刺史的真知灼见当有一席之地,何不去兵部再一展拳脚?”
陈祚不置一语,只指了指案上的酒坛:“这可是给我备下的?”
他忽而岔开话题,晚云“哦”了一声,道:“刺史此去,再见不知何时,晚辈本想用这老酒与刺史践行。只是刺史大病未愈,不宜饮酒,便送给刺史带走,等刺史身子好些再喝。”
陈祚摆摆手,“我命大。那日危急如斯也没叫我丢了性命,区区几口酒算的了什么。速速开了酒坛,我等今日便把这老酒喝了。”
晚云无奈,只能令人将酒坛启封。
酒香四溢,陈祚小酌一口,看向窗外,长长叹道:“我有多久没好好品这酒香,赏这春色了。你听那春莺的啼鸣,何其动听。今日就当陪我这老头子赏春,不谈正事,可好?”
晚云笑了笑,又给他盛了一杯酒,“便依刺史所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