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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云诧异地看向裴渊。
当年她假装逃遁之后,心中最怕的,就是裴渊会跑回京城去查看究竟,以至于再度落入皇帝的手中。后来,这事没有发生,她才放下心来。
裴安还曾阴阳怪气地说,包括太子那蠢货在内,他们这些皇子,每个人最不缺的就是冷酷无情,裴渊也不例外。
而现在,她知道,裴安再度看错了裴渊。
裴渊却不多言,只将她的手攥着,对楼月道:“此事你去办,给凤亭捎信。”
楼月应下,却朝晚云一笑,贼兮兮的。
何田的安排颇为周到。
众人乘水路离开鄯州,而后,装扮成一队扶灵奔丧的人,往河西而去。路上的行人见了,纷纷绕道,过关卡的时候,军士也嫌晦气,简单查看查看就放行了。
日暮十分,太阳落下,众人到一处树林里卸下伪装,轻装上路,加紧了脚程,打算在今夜达到金城关。
马蹄声声,晚云坐在马车里,和裴渊说着话。
裴渊摸摸她的头,问:“还在担心你师兄?”
“不担心了。”晚云道,“有凤亭兄在,必定无碍的。”
裴渊道:“方才那何主事不是塞给你一个盒子,是什么?”
晚云这想起来,转身从行囊里拿出个木盒,道:“是前阵子我生辰时,师兄托人辗转送来的礼物。”
“生辰礼物?”裴渊也有些好奇,“是什么?”
晚云正要将那木盒打开,却顿住,看着裴渊。
“阿兄是不是忘了我生辰了?”
裴渊愣了愣,有些无奈。
这个人,他有时觉得她这三年来变了许多,可有时候,比如现在,他觉得她一直没变。以前,她就喜欢要礼物,什么日子有什么日子的礼物,将谢攸宁那一干人等扰得不胜其烦。
想到那时在河西的日子,裴渊的唇边弯起温和的笑意。
“我怎会忘了。”他说,“你生辰那日,我给你过了,只是还在昏迷着,看不到。”
晚云忙道:“怎么给我过的?”
“众人都没什么心思,只做了些长寿面。”裴渊抚着她的头发,“你师伯一边吃一边哭,说你若是醒不来,这便是最后一碗了。有他在,我纵然想忘也忘不掉。”
晚云啼笑皆非。
方庆就是这样,无遮无拦,什么晦气话都说。可想着想着,鼻子又是一酸。
有人这么牵挂自己,是这世间莫大的幸事。
“怎又红了眼睛?”裴渊抬起手指,轻轻抹了抹她的眼角,神色揶揄,“你不是说你长大了,不会哭了么?怎么三天两头还是掉眼泪?”
晚云嗫嚅道:“在别人面前不会掉,在阿兄面前才会。是阿兄不好。”
裴渊心头一热,低头,在晚云的唇上啄了啄。
晚云却望着他,执着道:“那阿兄没给我备下生辰礼么?”
裴渊的眼底微微闪了闪,镇定道:“自然备下了,只是这这些日子奔波,忘了给你。”
晚于眨眨眼:“真的?”
“自是真的。”
晚云叹口气:“忘了也无碍,明年再补上也是一样的,左右我这些年也没给阿兄备过礼。”
裴渊:“……”
她果然还是长大了,知道怎么样给人下套。
“那是你忘性大,我却与你不一样。”裴渊不屑道,“一年一份,少不了你的,等到了金城关,我让人拿给你。”
晚云笑笑,却道:“阿兄去金城关是打仗的,怎的还随身带着?”
裴渊道:“喜欢就带着,有甚麻烦。”
晚云自是不相信,心想,她倒要看看是什么物什,竟然能冒充她的生辰礼。不过,这不重要,夸还是要夸的 她心满意足,笑嘻嘻地也在他唇上轻轻啄了啄。
“阿兄最好了。”她奉承道。
裴渊指了指那木盒,道:“看看你师兄给你送了什么。”
晚云小心翼翼地打开木盒,里头有一个黑色瓷制圆筒,质地温润,手感绝佳。
“这是何物?”晚云左看右看,不解地问道。
裴渊看了那形制,已然明白过来。
他从她手里拿过来,拧开一口严丝合缝的盖子,道:“你仔细看那小孔。”
晚云眯着眼看,不由地哇了一声,“里头星星点点,就跟星空一般。这发光的是什么?夜光石么?”
“夜光石的碎屑。”裴渊道。
“阿兄知道这东西?”晚云问。
“知道。近来东西二京时兴的玩物,如今凉州的市肆里也能找着。”
他的语气淡淡的,听起来颇为不屑。
晚云看他一眼,有些好笑。他和王阳过去就是相互看不上,叫她颇为头疼。后来虽然二人和解,也会互帮互助,但在晚云面洽,无论王阳做什么,裴渊仍喜欢暗自较劲,三年过去也不曾变。
也不知道他那些把他捧上天去的拥趸们知道了堂堂九殿下原来是这么幼稚的人,会如何作想。晚云想。
“笑什么?”裴渊问。
晚云放下那瓷筒,搂着他的脖子亲一口,道:“只是觉得高兴。阿兄一趟来鄯州,解决了一件大事,我心头的担子也放了一半。等师兄和师叔平安来到河西,我便能轻松些了。”
裴渊看她像猫儿一半伸了个懒腰,温和地笑了笑,道:“这几日累了,睡一会,等到了叫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