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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他瞪起眼睛,“八殿下仍在灵州,怎会一夜之间便到了潼关。”
“是不是胡言乱语,我也不知道,我只把那常副司说的话悉数转告兄长。”皇后掸了掸衣衫,落座在榻上,“我倒是想问一问兄长,裴瑾确实在灵州,可裴安在何处?”
想到裴安,封良心中一沉。
他一直以为裴安带着皇帝藏身于某处,可如今看来,和皇帝在一起的并非裴安。
皇后看出他的疑虑,不紧不慢道:“不仅如此,听闻孙家那大儿子孙焕还私自跑出了京师,从裴安手里要了一万人,攻下了永丰仓,京畿道的粮荒将至。此事,兄长是否也未得消息?”
从皇后口中说出来的话,接二连三,皆如惊雷。
封良强压着心绪,让神色平静。
“那姓常的什么副司,给了你什么好处。”他冷冷道,“堂堂中宫,竟到我跟前来妖言惑众。”
皇后看着他,目光怜悯而鄙夷。
“我早跟你说过,圣上手中最好用的利器是皇城司,你要保安稳,要么除掉皇城司,要么将其收为己用。可你目空一切,从来不拿我的话放在心上。”她说,“皇城司擅于经营信道,什么事能传过来,什么不能传,必定把握得死死的,这便是裴宴为何从不将皇城司假于人手的原因。”
第540章 秋归(一百零八)
“你莫要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封良道,“此事我自有决断,你且回去。”
皇后看着他的背影,觉得该说的话都已经说完:“太子不喜兄长,兄长便将他杀了。可没有太子,我谁也不是,我的路也被兄长一并堵死了。如今我没什么能做的,只能替兄长传传话,兄长好自为之。”
她说罢,起身离去。
柳拂赶紧上前替她带上冪离,搀她出营。
皇后深吸了一口气,可这大营的气味叫她作呕,她赶紧加快脚步,上了马车。
“小妹。”她没想到封良跟了上来,在马车外唤道。
皇后没有作声,只隔着车帘,听封良低声道:“太后和诸位皇子都在后宫,贵妃是二殿下生母,四殿下是他的胞弟,若到了考虑退路的时候,你知道该怎么做。”
皇后还是没有说话。
马车缓缓催动,她终于将帘子撩起。那身影在烟雨中依稀可见,越来越远。
──“兄长,那日遇见的裴宴可是震南王家的世子,兄长以为他可会看上我?”
──“那是自然,小妹值得天下最好的郎君。”
她放下帘子,冪离下的面庞已经泪湿。
封良回到帐中,百感交集。
他不断告诉自己,这是皇帝让他知道的,其中必定有诈。
而皇帝为何要他知道潼关和永丰仓的消息,因为这是十一年前,他们攻入京畿所用的计谋。
取潼关,是为了隔绝援兵。取永丰仓,是为了断三十万大军的活路。
封良知道此二地只险要,所以早在几年前就安插了自己的人手。
而皇帝亦知道他的心思,所以故意放出了这个消息。
无论真假,都可以断定,这是皇帝的手笔,而皇帝确实没死。
怎会没死,那日分明奄奄一息了。
他闭了闭眼,忽而手上一用力,将案上的文书通通打翻到地上。
随从听见声响,慌忙跑了进来。
“出去!”封良大喝一声。
帐子开了又闭。
他捂头,气喘吁吁地看着满地狼藉,额头沁出了冷汗。
一个时辰后,营外传来隆隆的马蹄声。
方崇归来,兴冲冲地入了封良的大帐,道:“左仆射,我军大获全胜……”
却见封良俯首案上,而大帐中的杂乱不堪。
方崇他不由得愣住,看向旁边的随从,那些随从皆恭敬低头,显然并不敢说话。
这时,封良从案上抬头,看他一眼:“都尉胜了?”
“正是!”方崇复又笑道,“左仆射不知,裴渊那厮见了我等,就跟兔子见了虎似的,拔腿就跑。若不是他们河西的马要好些,在下今日定然就将裴渊擒来,这营中便要开庆功宴了!”
封良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只问:“他为何要跑?”
“必定是没料到我等突然出现,毫无准备,不知如何招架,自然跑为上策。”
封良没有回答,只道:“跑了就跑了,我要出营一趟,大概去个五六日,你先按兵不动,就算裴渊前来挑拨,也莫要出战,一切等我归来再议。”
方崇愕然,忙问:“左仆射此时离去,要去何处?”
“潼关。”封良道。
“潼关?”方崇问,“大敌当前,左仆射去潼关作甚?”
“办一件紧要事。”封良说罢,唤来随从,令其点五千人马,立刻出发。
“出了何事?左仆射何不告知于我?”方崇急道
封良回头,见方崇拱手,恳切道:“在下自当年受左仆射恩惠,便立誓追随左仆射,万死不辞。如今为左仆射驱驰左右,亦只为能助左仆射一臂之力。左仆射若有要紧事,也当交托在下,让在下为左仆射去办才是。”
封良沉默片刻,问:“我问你,你四日前便说,河东道和河南道的八万兵马即至,为何至今仍不见踪影?”
“左仆射莫不是忘了,两道和潼关总管皆言路遇大雨,泥泞难行,故而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