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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他回到了数年以前。
这时候他父母还在,华禾还没有被孙和德抢走,他的腿还没有跛,甚至,他还没有遭遇诬陷被全网抵制。
他还是国内最年轻的顶级演员。
所有一切和前世的不同,都起源于……
裴璋的目光像手术刀,不动声色地切开了方斐沉睡的五官,恨不得将她皮下所有的肌理都探究个遍。
……都源于这个女人。
他的手还被方斐压在脸颊下面,豆腐般柔软细嫩的脸颊贴着他的手背,她的身体还没有恢复健康,那块豆腐泛着虚弱的凉意。
历经坎坷刀山的裴璋,是个生死在前都心如止水的活尸,已经没有任何事会引起他的波澜。
无论是爱情还是金钱,对他来说都没有了拥有的意义。
但他脑中那些汹涌澎湃的记忆和情感……
在伪装昏迷的时间里,裴璋冷漠地一点点翻阅过无数遍,他觉得自己足够冷静和漠然,绝不会为这些记忆松动心神。
却在看见方斐的瞬间,心里燃起难以自控地喜悦。
就好像他在为方斐安全活着感到莫大的满足,甚至比自己活下来还要满足。
可是,就是这个女人,将他拖入深渊,他前世经历过的一切入骨悲惨,都有这个女人的推波助澜。
裴璋注视着方斐,目光由探究逐渐变得冰冷,最终留在仇恨中。
他怎么可能会爱上这个女人?
绝无可能。
哪怕这一世,到目前为止,方斐表现的和上一世完全不同,裴璋也坚信他心如磐石。
既然重活一世,裴璋厌倦却也充满野心。
他要拿回他失去的一切,决不允许那些该死的人存活于世。
比如方斐,他应该斩草除根,不给她任何算计他的机会。
……这个女人首当其冲的该死。
他要……
“少爷!”守在门口的裴家保姆探头进来看了一眼,发现裴璋睁着眼,惊喜地尖叫,“您醒了!”
她的声音太大,裴璋感觉到手背上昏睡的人打了一个激灵,像收到惊吓的小奶猫,刚哭完的委屈脸皱了起来,就要悠悠醒转。
见她皱眉,裴璋心里突然激起一阵莫名的怒意,下意识把另一只手的食指竖在嘴边,轻声道:“嘘。”
他竖在嘴边的手背上还扎着针,被他猛地拉扯后,针头歪斜,血液瞬间倒流,裴璋却恍若未见,放低了声音:“出去。”
保姆回神,充满歉意地阖上门。
裴璋盯着方斐的脸,见她被吵到后只是把脸皱成了一团,哼唧了两声后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顿时长出一口气。
……还好没吵醒她。
裴璋被方斐捉住的手平稳不动地放着,如假肢一样,连脉搏都极其轻微,他这时候才察觉自己手背的针管里全是逆流的血,却也没有把手从方斐脸颊底下抽出来,而是直接用牙咬住针管,眼皮不颤地将针管拔了出来,溅出来一串鲜血。
他舔了舔伤口权当止血。
然后用空出来的手,伸向床头的室温调节面板,把空调温度调高了几度。
做完这一系列动作。
裴璋忽然顿住。
……他在干什么?
“……”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冲击着裴璋。
他在呵护方斐?
裴璋紧紧皱起了眉,这个漠视万物的行尸走肉,极为罕见地露出了矛盾的神情。
他思索了许久。
看来这一世的记忆,对他的影响比想象中大得多。
……他必须从中脱离,不能被它影响。
裴璋盯着方斐的睡颜看了许久,忽然,猛地将手从她脸颊下抽了出来,动作迅速又不近人情。
方斐这回终于被折腾醒了,她在裴璋身边卸了重负后尤为放松,不用再提心吊胆,于是睡得也更沉些,缓缓地睁开眼后,还是一副没睡醒的迷糊模样,凝神了许久,看见裴璋正注视着她。
她没看清裴璋冰冷的、像在看一个不值得自己眷顾的物件的眼神,她只是在意识到裴璋醒了后,瞬间就崩溃了情绪,眼泪顿时决堤,泣不成声:“你醒了啊,呜呜呜你真的醒了,我怎么一觉醒来你就醒了,我是还没睡醒,还在梦里吗……”
“……”
“我去叫医生……不行……”方斐哭着站起来,向外走了两步,又走了回来,弯下腰虚虚地抱住裴璋,“……先抱抱。”
“……”
“你没事真的太好了。”方斐为了不压到他的伤口,撑在床上,全部重量都压在她骨裂还没愈合的胳膊上,即使是这样,她却也还是想贴近裴璋,感受他鲜活的存在,“太好了……”
裴璋清晰地察觉到,她的眼泪都不自觉地滴在自己的颈侧,那里有一条大动脉,温热的液体越来越多,流过动脉管径,就像流在皮肤表面的血液。
裴璋耳边是她委屈的哭声,带着粘稠的娇意,脖颈处动脉随着心跳颤动,将逐渐冷却的眼泪重新温热起来。
“别哭了。”
裴璋听见自己温柔沙哑的声音,
“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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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不用讨论什么裴璋重生还是不是原来的自己这类话题,作者在这里的设定,就是裴璋活到二十四岁这一年出了意外,拥有了上一世的全部记忆,但上一世的记忆太过深刻,所以目前为止,裴璋的意识里,他以为自己是上一世的裴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