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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幸二人当时在花园一角,花树遮掩着,并不引人注目,王容安钻到他怀里后,正要开口喊人时,被手疾眼快的宣祈一掌劈晕,偷偷送回了王府。
宣祈被王容安膈应得不行,不愿闹大污了脸面,到刑部任职后,亲自查了王家,误打误撞竟查出王家和一起贪墨案子有牵连。
证据递上后,先帝大怒,一气之下革了王弘的职。
王容安这口气宣祈是出了,可自那以后,他再不愿靠近那些涂脂抹粉的姑娘,一看见她们,他就直泛恶心。
谢三姑娘是徐翰林单独讲学的学生,想来和那些庸脂俗粉是不同的。
既然长公主喜欢,他娶了就是,不过府里添副碗筷,娶回府里养着就是,总归碍不到他办案。
思及此,心间阴霾一扫而空,宣祈拿起案上的卷宗细细看起来。
除夕休沐,刑部今年的案宗全归了档,他手里头的是刑部早几年的案宗。
与其纠结美娇娘,不如多看几桩案子来得实在。
是了,宣祈最爱的是他的案宗,他的刑部。
他立志,有朝一日,京都再无冤假错案。
如此,足矣。
宣祈自小对破案审讯一事上心,中举后一心入刑部查案。他刚入刑部时只是员外郎,破了不少疑案后,先帝青睐有加,多番赞赏。
去岁刑部侍郎致仕,先帝破格提拔他接任侍郎一职。
两月前,刑部尚书严择涵在回府的路上遭仇人刺杀,伤及要害奄奄一息,宣祈去府上探望时,严夫人抹着泪,说严尚书怕是时日无多了。
是以,刑部如今归宣祈管,尚书一职,形同虚设。
除夕(上)
永元元年冬,除夕宫宴。
彩绸飘悬,宫铃轻响,檐上挂满描金山水花卉宫灯。
王室宗亲、皇亲贵戚、高官贤才、各国使臣齐聚临华宫。
宫婢来往于权贵间端茶递水,邻桌间你来我往,谈笑风生,把酒言欢;舞姬和着丝竹管弦之声,风情万种扭着柔软的腰肢。
觥筹交错,莺歌燕舞,宫灯摇曳,烟花缭乱,是为除夕宫宴。
谢昭华抬头,看向高坐正殿主位的皇帝和皇后。
玄黄龙袍加身,天子气度尊贵不已。
温润如玉的帝王梁悯,薄唇微扬,悦色和颜牵过皇后的手,一同饮下使臣上前敬的酒。
举手投足间,无一不显帝后恩爱和睦,伉俪情深。
谢昭华目光穿过轻歌曼舞的舞姬,偷偷落在梁悯面庞上。
梁悯成亲后,除了在宫宴上远远望他一眼,她再没有私下见过他。
梁悯有心避开她,她也不愿遇见他。
梁悯的桃花眼真是好看呐。
里头藏了天星一般,深邃明净。
她从前最喜欢看梁悯的眼睛,在他眼里,她能瞧见水一般的柔情。
可如今这般柔情,现在是皇后的了。
“华儿,里头闷得慌,你瞧方宁都憋坏了。你对宫里熟,带方宁出去透透气儿。”
思绪被林如芝一番话拉回来,谢昭华闻言,起身行礼:
“那女儿带方宁走走。长公主殿下、母亲,昭华先失陪了。”
长公主满意的瞧着谢昭华,眼里乐得开出了花:
“好孩子,快去罢。”
此次宫宴,男宾女眷各坐一侧。
好巧不巧,安阳长公主的座次和林如芝的正好挨着,宫宴开始后,长公主和林如芝满面春风的交谈了起来,谢昭华则在一旁,面含浅笑,乖巧的垂头听着。
女儿家要脸面,有谢昭华在场,二人只聊些无关紧要的家长里短,林如芝有意支开谢昭华,想来是要和长公主谈谈两家的亲事了。
林如芝口中的方宁是谢昭华的手帕交,户部尚书家的嫡女。
尚书夫人韩双柔出身金陵,是林如芝母亲韩仲媛堂兄韩研的嫡女,长林如芝两岁的表姐。
韩双柔嫁了户部尚书方铎做嫡妻,生下一儿一女。林如芝和韩双柔本就是表姐妹,方府和谢府又比邻而居,一来二去的处成了手帕交,连带着方宁和谢昭华也相熟起来。
方宁比谢昭华小几个月,古灵精怪,可爱得很。
辜负了“宁”这个字,方宁是出了名的贪玩闹腾,常常男扮女装去茶楼吃茶听戏,京中没有比她更熟悉街巷茶肆的闺秀。
方宁虽贪玩,好在心思不坏,很是天真烂漫,谢昭华也很宠方宁。
方家夫人的座次不似谢家那般靠前,谢昭华绕后走了几桌,请示过方夫人后,这才带了方宁出去。
方宁今日穿了身罗粉色桃花图案的衣裙,梳了双刀髻,髻上别了浅粉的珠花和白玉簪,粉嫩可爱。
出了门,方宁立即松了松原本挺得笔直的腰背,挽过谢昭华的手,露出解脱的表情:
“昭昭,你可算把我带出来了!我在里头简直闷坏了,有那些长舌夫人在,我吃个玫瑰花糕都小心翼翼的,生怕一口咬多了,她们明日又传我不雅!”
谢昭华摸了摸方宁的头 ,满脸宠溺:
“好啦,毕竟是除夕宫宴,使臣都在这儿,你暂且忍着些,我估摸再过半个时辰,宫宴就该结束了。”
已是酉时,外头天黑如墨,不时有寒风吹过,因着天冷,谢昭华只带方宁沿着宫廊随意走了走。
方宁心满意足的跟着谢昭华,一双眸子如泉水淌过明澈灵亮,一想到不用拘束在里头,乐呵一笑,露出两个浅浅的梨涡。